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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英苦笑。

他?们俩担心的都不?是贵阳,风雨过境,受灾是必然的。可只要不?发洪水,程度有限,他?们担心的是远在安顺的大?军。

在山里遇到暴雨,运气好?,只不?过是被困住,运气不?好?……会改变整个战局。

不?过,心里担心归担心,两人都不?想过多讨论,免得引起?对方的不?安,勉强入睡了。

次日,风雨稍减。

程丹若趁机叫人修补屋瓦,清理地上的碎片。

又一?日,雨停了。

谢玄英得到一?个不?妙的信号。

因为暴雨,山路阻塞,和前线大?军的联络中断了。

隔两日,张佩娘穿戴整齐,再次拜访,询问她是否有冯四的消息。

程丹若只能安慰她,冯四身边有亲军护卫,也有昌平侯派给他?熟知贵州情?形的军师,应该无碍。

张佩娘沉默了一?刹,听懂了她的暗示,没有过多纠缠,安静离去。

三四天后,确切的消息才传来。

极度糟糕的结果。

约五千人的主力军队,全线溃散。

不?夸张地说,程丹若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半天没回过神。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人全死了?”

“不?清楚。”谢玄英道,“要等消息。”

消息有好?有坏。

好?消息是,五千的数字不?断往下递减,随着残兵游勇的溃逃,原本负责后勤的兵部?佐官收拢人手,陆续找回千人。

随着他?们的叙述,灾难的拼图被逐渐凑出全貌。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之前捷报,韦自行势如破竹,收服了失陷的安顺州——此地与贵阳府接壤,算是叛军最远的占地,随后,附近的普定等地也陆续回到大?夏手中。

但随着叛军兵力的收缩,局势逐渐僵持。

大?夏的军队艰难占据了永宁县,却被堵得无法?前进半步。

这显然触怒了韦自行。

他?开?局得胜,若能再收复普安,擒杀白山、黑水两部?首领,少说也能给自己换一?个指挥使。

十天前,他?侦察了周边的地形,决定大?胆出兵,进一?步压逼叛军部?队。

这非常危险,因为永宁州的地势十分复杂,苗寨也极多,原先设立的千户所早就废弛大?半,硕果仅存的也被叛军剿杀殆尽。

可要说韦自行行事莽撞,那也不?尽然。

在大?夏收服安顺、永宁之际,其他?的苗寨保持了对朝廷的敬畏。

他?们不?像黎哥等苗寨,趁机举事,没有造反,也没有派兵,谨慎地观察双方的交战。而随着大?夏节节胜利,收服失地,众土司也对大?夏表示了亲近和臣服。

韦自行认为,敌人想不?到他?敢出兵,且敌方连失数地,己方却士气高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他?兵分三路,自己率领五千人马,直取要害,冯四率领三千人,从北路压逼,不?断骚扰,给予敌人压力。

佐官率领剩下的两千,作为支应和后援。

老实说,很难评判韦自行的打法?是对是错,他?打得并不?冒进,考虑到贵州独特的地形,一?路兵马有五千人已经不?少了,算得上是以多打少。

然而,打仗总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他?的运气就很不?好?。

因为连日下雨,道路不?通,他?的前进计划遭到了阻碍。

可兵已经调了,粮食也准备好?了,冯四也带着自己的偏路人马出发了。韦自行不?能这时叫停。

他?做了一?件很多将?领都会做的事。

征调民夫,清理山路。

民夫从何而来?以前是谢玄英在后方调动,可军情?紧急,机不?可失,被叛军察觉到动静,计策就失灵了。

他?只能就近寻人。

于是,徭役摊派在了附近的苗寨头上。

他?理所当然地命令当地土司,派人协助清理道路。

这土司见他?兵马众多,不?敢不?应,赶忙调派起?了下属的苗民开?路,背石头、挖泥巴、清树丛,活儿不?仅艰苦,而且还很危险。

更?倒霉的是,这个被挑中的土司是个相?当差的首领。

奢华无度,样样朝汉人贵族看?齐(比如定西伯);横行霸道,经常无故打杀辖内的百姓;抢夺田产,逼得不?少苗户破产失地,远走他?乡。

这么一?位恶霸,对大?夏唯唯诺诺,对自己人却剥削无度,自然引发了众怒。

他?应韦自行的要求,派人清理道路,已经让很多人愤怒不?已,偏偏下雨导致山石滚落,一?口气死了十几个人。

寨民的怒火顿时被点燃,加上叛军一?直派人游说,终于点爆了此地。

土司被杀了。

动手的人是原土司的侄子,是本地颇有名气的勇士,曾连续三年获得上刀梯比试的头名,各寨主便推举他?为新首领。

新官上任,位子不?稳。

他?不?得不?对外和叛军联盟,获取支持,对内宣布反抗大?夏,以平息众人多年来被压迫的怒火。

这就是赤江安抚司叛乱的经过。

他?们位于永宁州,临近北盘江,背靠大?山。

暴风雨到来之际,新土司联合叛军,前后夹击,把韦自行的大?军拖进深山。

搁在平时,这未必会出大?事,可老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连续下了五天暴雨,山石滑坡,泥流滚滚。

韦自行的大?军主力,被永远留在了山里。

韦自行本人,生死不?知。

但他?死不?死都不?重要,折损至此,他?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