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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判姓齐, 家里?几亩薄田,数个兄弟, 是典型的耕读之家, 全家供他一个人读书科举。

然而很不幸,不知是天赋有?限,还是没?碰上对路的考官, 虽然早早中了秀才, 却蹉跎到近三十才中举。好?在“穷秀才,富举人”, 他中举后?, 家中积蓄了一些银钱, 可惜兄弟多, 也只?是温饱罢了。

春闱之年, 他带上银钱上京,预备科考。可考卷一出来,顿时傻眼。

太他妈难了。

于是名落孙山。

思来想去?, 与其自己再苦读, 不知何年能中,不如以举人的身份做官, 为儿子物色个好?老师。

当时的他就是怀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被打发来贵州的安顺军民府当通判了。

知府是和他同一天上任的,且只?有?第一天上班了。

和通判不同, 知府是得罪了上头,被贬官至此,因此心气大失, 从不过问府中事务,不是下棋就是饮酒, 喝高了还去?山里?“悟道”。

齐通判既羡慕他是进?士出身,被贬还能当知府,又不甘心随之沉沦。

他的儿子被送去?了龙冈书院念书,作为父亲,齐通判想给儿子做个表率,让他知道今后?若能高中,该如何治理?一方,而不是像知府一样尸位素餐。

然而,想做不代表能做。

贵州这个烂摊子,知府都放弃了,别说齐通判。

他干了两年多,啥也没?干成。

初来的豪情壮志被消磨大半,若非突如其来的叛乱,齐通判可能也会在残酷的现实中放弃本心,最终与世沉浮。

但他看见了改变的机会。

安顺改变的机会,也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举人碍于出身,当不了大官,可谁不想往上爬呢?齐通判知道自己的弱势,因而愈发需要一个后?台。

都说“同进?士,如夫人”,像他这样连同进?士都不是的,大概和通房丫头没?什么区别。

哪位大人物看得上他呢?

他又该怎样做出一番事业,为子孙后?代做一个表率?

答案近在眼前,就看他是否能抓住。

齐通判决定献上自己的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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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程丹若并未多注意齐通判。安顺军民府是军政一体的地?区,在大军到达后?,其控制权便转移到了军队的手中。

加上知府已死,通判这个不知道几把?手的人,不过是个干活的工具人。

她没?有?想到,齐通判有?这样的魄力,向她请兵抄家。

理?由简单明?了,在叛军攻占安顺期间,有?个别大户子弟,与其来往密切,疑似通敌。

他想借兵围一下人家的大宅子。

程丹若:“……”怎么说呢,地?方官和本地?大户的斗智斗勇,都是换汤不换药。

后?者靠胥吏和人脉架空,前者靠大义和名分威逼,但招数老不怕,好?用就行。

她同意了。

一夜后?,齐通判表示,曾经和叛军眉来眼去?的人已经下狱,各家为表忠心,决定献上钱财和人手,帮助修筑驿道。

程丹若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辛苦你了。”又道,“听?说令郎在龙冈书院就学?”

“是,犬子资质愚钝,不求显贵于人前,只?盼能在圣人故地?感受教化。”齐通判十分谦逊。

程丹若道:“虎父无犬子,令郎一定前途远大。”

又命玛瑙准备一方砚台相赠。

齐通判按捺住欣喜之情,从容告退。

有?了本地?大户的支援,人手和银钱顿时充裕了不少。

程丹若立时雇佣本地?的妇女,为修路的人做棉鞋。冬天已经到了,衣服少穿两件不一定有?事,穿草鞋在结冰的山间行走,却很容易冻掉脚趾。

鞋是不要钱的,有?的人家为了这双鞋,全家老少出动,男的掘石头搬树,女的砍荆棘开路。

开路辛苦,他们就唱歌娱乐。

程丹若路过的时候,第一次听?见了真正的苗家歌声。

“阿哥今冬去?修路,深山遍地?全是树。”

“肩挑石头背上土,累死累活真辛苦。”

“阿哥不要说辛苦,开好?道路就来福。”

“卖了稻米买盐巴,白得一双好?鞋助。”

“冬鞋穿在脚上头,想你就在心里?头。”

“等到来年卖了米,换得银钱把?你娶。”

“阿妹不求金和银,只?看一腔真心意。”

“嘴上说来八百遍,从没?见你把?谁娶。”

程丹若开头听?得十分感动,后?面直接笑场。

但思忖过后?,立马叫来了金爱和赤韶。

赤韶在金阿公的劝说下,并未留在永宁,和金爱回到了安顺,继续跟着金仕达读书。

据耳报神金爱说,自从见识过赤江寨主的嘴脸,赤韶读书用功多了。

“这是《汉夷本草》。”她布置作业,“你们俩照这个编几首山歌出来,等我回来的时候,若是能听?见百姓传唱,就记你二人一功。”

金爱对这些事总是兴致勃勃,充满兴趣:“遵命。”

赤韶却只?是安静地?应了声,小鹿似的大眼睛转了转,不知道思量什么。

少顷,也乖巧地?答应:“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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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在安顺待了一个月,陆续处理?掉了不少工作,有?生民药铺的私事,有?军需军粮的公事,还有?私人社?交。

侯府、晏家、陈家、冯家都不必说了,日?常人情往来,值得一提的是张御医。

她和张御医时常书信往来,交流医学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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