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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侯拧起眉梢,少?顷,缓缓摇头:“这事不简单,我们别蹚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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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堂。

吉秋默默在簿子上?勾掉一个姓名:“又一个。”

这是三个月来,第二十五个“病亡”的宫女了。与?前两年每年就十几个人的数目相比,可谓天上?地?下。

“掌药……”她看向安乐堂如?今的负责人,曾经第一个向程丹若拜师学艺的掌药杜涓子,欲言又止。

杜掌药脸色晦暗,面对手下人的询问,却唯有苦笑:“是我学艺不精。”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宫女精贵,除非碰上?了痢疾之类的时疫,否则就提铃的刑罚,鲜少?要人命。可这两个月,动不动就有人病重。

她们都学了粗浅的医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有的说是饮食不节,可宫里的东西都有定数,司膳房自惠元寺的事后,看得特别紧,这会儿又是冬天,东西放个十天半月也不会坏。看她们的症状,像饮了药酒,程掌药说过,像乌头、毒蛇之类的药材泡酒,易有毒性,能不吃就不吃。

还有得了风寒的,怕是在风雪里淋雨挨冻,发起高热,又没有及时吃药,拖延两天就没救了。

可现在谁还有病不看呢?

安乐堂最擅长看的就是伤风感冒,棍棒扭伤。

其?中必有隐情。

但正如?杜掌药一口认下本事不足,吉秋等人心中虽有猜测,也不敢宣之于口。

因为……“翠翠的东西,给她家?里送去了没有?”杜掌药问。

女史汪湘儿说:“送去了,我和宫门的人熟,娘娘恩典,我得了半日假,想法子捎出去了。”

她擅长针灸按摩,这两年常在妃嫔面前走动,颇有脸面。尤其?是贵妃,年纪渐渐大了,腰疼脖子疼,常招她去,等闲宦官也不敢惹。

而卢翠翠……她也是曾经跟着程丹若学艺的女史,对妇科最感兴趣,给宫女们看多了痛经和月经不调,终于有了些心得。

两月前,陛下说叫两个懂调理的去娴贵人身?边伺候,司药斟酌过后,便指了卢翠翠。

卢翠翠去时踌躇满志,似乎前路一片平坦,但三天前,她死了。

说是病死的,可吉秋为她收敛尸身?,知道是中毒。

宫里没有致死的药,她必是被?赐死的。

个中缘由,她们不敢问,也不敢想。

众人又沉默了。

寒风萧瑟,杜掌药裹紧斗篷,慢慢道:“宫里人多了,事也就多了,咱们这点本事,看看宫女宦官就罢了,贵人玉体金贵,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

众人都低低应了句“是”。

心中却有些愤懑: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好日子,贵人们一到,命就贱了。

*

宫里风起云涌,人命如?蓬草,贵州却是一派生机。

过完年,打仗就是去年的事儿了,彻底过去了,新?的生活已经开始。

正月不上?班,谢玄英就和姜元文?钓鱼赏雪,写?两篇诗作。他们俩度过了开头的别扭后,愈发像是朋友了。

天才?总是孤单的,能有一个志趣相投的友人,自是一桩幸事。

只有程丹若不大高兴。

搁在现代,她才?不介意丈夫的朋友,她自己有的是朋友。作为一个医学生,从初中同学到高中班主任,从姐夫的小?妹到堂妹的小?姑子,都在她朋友圈。

比起找不到人出门,没有假期才?是最痛苦的事。

但在这地?方,只有谢玄英理解她,他不止是她的爱人,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程丹若十分清楚,夫妻两人各有各的生活,再相爱的情侣,最好都有属于自己的朋友,属于爱情之外的世界。

然而,过去的二十几年,她一直拒绝与?其?他人产生过于紧密的关系。

她没有姊妹,也没有闺中密友。

没有羁绊,有时意味着轻松,有时意味着孤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程丹若曾经想过,是不是该试着融入当地?,好好生活,但当她怀抱着麦子,独自在房间静坐时,又觉得没有必要。

天才?总是孤单的,格格不入的人也难免寂寞。

朋友可遇而不可求,缘分太深未必是好事。李首辅也曾是端方正直的忠臣,最后却因为对家?族的记挂,默许了他们大肆侵田,晚节不保。

少?结牵绊,才?能维持住局外人的客观和冷静。

既然她已经没有父母亲眷,也注定不会有孩子,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程丹若想通了,也就不去嫉妒谢玄英,正月药局没什么事,干脆就拿出京中的信件,一张张排在一起琢磨。

穿越这么多年,皇宫也打过卡,她还是头一次遇见宫斗剧情,非常好奇。

这三封信,分别来自靖海侯、洪夫人以及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