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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透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屋里憋闷得?惊人。

黄夫人私底下告诉她:“老太?太?强撑着一口气?,想等?恭哥儿的媳妇进门。”

陈知孝有后,陈老爷便顺从母亲的意愿,将陈知恭被过继给了兄弟,现在算是?陈老太?太?幼子那一房的了。

“老太?太?得?偿所愿。”程丹若笑?了笑?,心里明白,老太?太?没有多少春秋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初三,在家烤肉吃。

东花园中,拟建一栋小楼,赏月观星,再?建一处水阁,喂鱼烤肉。

小楼还未建好,水阁却已经?能用?了,专程沏出一个西?南的火塘,热烘烘地烤着鹿肉,观赏外头的大?雪。

别说,柴火独有的爆裂声和风声、雪声搭配,格外动听。

程丹若面前一碟的辣椒面,新鲜烤好的肉片一滚,放进口中辣滋滋的,脂肪独有的口感流淌在舌尖,堪称冬日?最大?的享受。

她怕手?抖,尽量少喝酒,搭配的奶茶。

也?很过瘾了。

酣眠一夜,初四起来,简单吃了些清淡的早点?。

谢玄英在东次间窗下的案几上铺好纸,磨墨,金箔混在墨汁中闪闪发亮。

他拿起一支笔,蘸墨舔笔,在朱红纸上写下“宜春”二字。

后又调和浆糊,黏在纸背后,贴在门上迎春。

程丹若对这不感兴趣,她拿了个透明度很好的琉璃瓶,拿镊子夹两片绿藻,再?舀只手?指长的金鱼,用?彩绳捆好,系在屋檐下。

这叫“鱼游春水”,是?立春的习俗之?一。

程丹若觉得?很有意思,这种趣意在后世已经?很少见了。

丫鬟们说,不如弄些彩纸剪成彩树,植于天阶,这叫“春从天上来”。

她欣然同意。

但才裁出彩纸,还没动手?呢,小雀匆匆地进门通传:“夫人,红参姑姑求见。”

“让她进来。”程丹若放下了手?中的剪子。

红参穿着棉袄进屋,头脸满是?雪珠:“给夫人请安。”

“什么事这时候过来?”她惊讶。

红参道:“有位产妇昨夜发动,今早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却止不住血,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才想向夫人讨个法子。”

略作迟疑,又补充道,“这家娘子为人和善,一家都是?慈悲心肠的好人,奴婢实在不忍心她年纪轻轻便……”

“不必说了。”程丹若道,“你是?知道的,有味药可以一试,但风险较大?,她家里人都同意吗?”

红参忙道:“奴婢已经?问过了,他们已经?签了契书。”说着自怀中掏出契纸,展开给她检查。

程丹若见上头有家属的落款和手?印,见证则是?里长的名字和手?印,点?点?头。

“救人如救火,你等?等?。”她马上披上斗篷,去实验室里找出催产素干粉末,又自瓷瓶中倒出调配好的生理盐水,化开干粉分离。

数次离心取液后,便得?到了管催产素。

她将瓷瓶交给红参,嘱咐道:“和青霉素一样,直接肌肉注射给产妇,假如效果不够,你再?过来一趟,先打一针应急。”

红参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待人影消失,谢玄英才道:“这是?你在贵州买的人?倒是?个善心的。”

“她的经?历也?算坎坷了。”程丹若叹道,“幼时当童养媳,十四岁便育一女,养不活没了。丈夫进山遭了狼,尸骨也?没留下,小叔子才七八岁,原想以后嫁给兄弟,谁知被毒蛇咬了一口,家里抓不起药,只好把她卖了换药钱。”

他随口道:“然后就被你买了?”

“不是?,她卖给一家药铺的掌柜生儿子,孩子立住,转头又卖了回,这才到我们家。”程丹若道,“她在药铺里听人念药方,能记住大?半,相当了不得?。”

谢玄英稀奇:“既有子,怎么肯跟我们上京?”

“怕是?觉得?离开了,孩子才会更好吧。”程丹若笑?了笑?,“红根心肠最软,那会儿舍不得?孩子,不肯走。红参也?心疼孩子,可有决断,我才让她管医馆。”

红花比红参心思更细,想得?更多,故此不适合当做决定的人,反而适合看账。红参则不会思前想后,决定了就来做,这才敢屡屡上门。

否则换做红花,怕是?要想很久,才决定上门叨扰她过年。

谢玄英不过问问,还是?对她的药更好奇:“这药能治产后血崩?”

“理论上如此。”程丹若也?很无奈,“我还没有真的试过,这病人是?头一个。”

缩宫素要在血崩的时候用?,才能显出效果。可这病人哪能提前物色,非得?撞运气?不可。

大?半年了,这是?头回。

“若是?见效,年后我找……”她忽而想起张御医不在,只好改口,“问问盛院使吧。”

谢玄英道:“兴许用?不着。”

“可不是?么……”程丹若倏地顿住,眉间浮现犹疑。

半晌,蓦地起身走到书柜旁,拉开抽屉,翻出一本簿子。

这是?之?前张御医抄写给她的名册,是?太?医院记载的京城颇有名气?的女医。她翻到稳婆的部分,果然,在第二页顶格写着“宣北坊 豆腐胡同周氏”,下面一行是?泰平十二年接生皇二女。

她又找出红花送来的契书,这是?手?抄的副本,同样标有新稳婆周葵花的地址。

宣北坊,豆腐胡同。

接生过二公主?的稳婆家的儿媳,专程到她的医馆求医……

谢玄英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出言关切:“怎了?”

“我怀疑,医馆早就被锦衣卫监视了。”程丹若慢慢道,“御前奏对,怕是?容不下一字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