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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像从没想过,男人憋一憋不会死。

程丹若腹诽着?,却没有开口,专心缝合伤口。

很顺利。

“这段时间不能碰水,褥子要每天换干净的,如果产妇发热寒颤,必须及时通知?我们。”她叮嘱道,“她受了大罪,千万小心。”

要不说是亲娘呢,闻言立马恳求葵嫂子再住两天,帮忙带一带孩子。

葵嫂子也想看看孩子能不能救回来,答应再住上三天。

程丹若给产妇把脉,感觉她心率还算稳定,才不大放心地走了。

出门?一看怀表,十二点多了。

她震惊无比,感觉才一两个?钟头,怎么就五六个?小时了?

完了。

今天上巳。

程丹若立马回家,不出意外在前院看到了画画的谢玄英。

她招呼:“我回来了。”

谢玄英搁笔:“吃过没有?”

“先沐浴。”她接生的时候穿了白披风,也洗了手,可依旧满身血气,“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他颔首。

程丹若忙回屋冲澡。

如今家里有了淋浴设备,两桶热水就能洗头洗澡,她忖度着?反正今天也晚了,去不了城郊,干脆把头发洗了,下?午正好晒干。

谢玄英卷好画进屋,瞧见她湿漉漉的头发,当?时就把脸挂了下?来。

丫鬟们飞速撤退。

程丹若反应慢了拍,过了几秒才明白,于是等发丝拭得半干,直接坐到他身畔。

谢玄英:“呵。”

“站了一上午,累死了。”她靠近,眉梢微蹙,“身上都是血腥味,你?闻闻,还有没有?”

他和缓了脸色:“没有。”

程丹若再挪挪近:“再闻闻。”

“茉莉味儿?。”谢玄英不动如山,瞟向窗外,“挺应春景。”

她点点他的肩膀:“别生气——阿嚏。”

“怎么了?”谢玄英皱眉,“方才沐浴着?凉了?你?看你?这头发,湿哒哒的也不知?道擦干一些。”

一面?说她,一面?起身掩窗户,“三月的天还是留点神。”

程丹若吸吸鼻子,感觉还好:“没事,可能谁念我呢。”

他白了她眼,拿起块干的布巾,替她把头发拢好:“湿的就别吹风了,下?午老实?待家里。”

程丹若“嗯”了声,趁低头让他拢头发的间隙,轻轻在他唇角碰了一下?。

碧空无云,桃华满枝。

谢玄英轻嗤了声,脸色迅速缓和:“心虚了是吧?”

她:“阿嚏。”

他又气又好笑,知?道她是装的,却不忍心戳穿:“顺利吗?”

“顺利。”程丹若轻声道,“周葵花经验很足,提前调整了胎方位,不然我一个?人还真难办。”

想了想,又道,“今天的产妇岁数小,骨盆窄,这就容易难产。你?记不记得,我们当?初见娴嫔的时候,好像也挺瘦弱的一个?。”

她愁得很,“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但愿身子骨长开了吧。”

谢玄英问:“要不要打听打听?”

程丹若迟疑少时,摇摇头:“生之前肯定会让我见,陛下?既然不提,我们还是别做什么为好。”

她看向他,“你?信不信,这会儿?,宫里肯定不太平。”

一语成谶。

-

承华宫。

几个?宫女和太监被?堵住嘴,悄无声息地拖了下?去。有人挣扎,但很快被?黑布袋套住脑袋,手腕被?麻绳死死捆住,牢牢压在地上。

屋中,十几双眼睛默默看着?这一切,但谁也没有吱声。

“娘娘。”潘宫正绷紧脸皮,轻声道,“您好好养胎,什么都别多想。”

何月娘攥紧帕子,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宫正费心了。”

“不敢。”潘宫正躬身告退,“不打扰娘娘安胎了。”

何月娘道:“荣儿?,送送宫正。”

“是。”大宫女应下?,一路将潘宫正送到宫殿门?口。

短短一段路,谁也没有说话。

太阳亮得刺眼,琉璃瓦的光令人眩晕,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了。

潘宫正沉默地走到宫门?口,朝荣儿?点点头,示意她不用再送,带着?女官拐进了夹道。

她没回乾西所,而是去了宫城角落的一个?荒僻院子。

这里位于城墙与?宫廷之间,隔着?夹道,能很好地杜绝噪音。

潘宫正走到门?口,朝跟随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女官便立住了,不曾进去。

潘宫正无声地叹口气,迈过门?槛。

里头传来一声又一声惨叫,太过尖利,太过惨烈,令人不寒而栗。

但端坐的大太监却毫无异色,慢条斯理地说:“叫,尽管叫,左右嗓子是要留着?说话的,不会废了你?,想叫多久就叫多久,啊。”

最后的尾音轻飘飘的,好似荒郊野外的无名坟冢,瘆得慌。

可看见潘宫正进来,立马笑了:“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了?”

“李提督。”潘宫正老实?不客气,“你?要办差,我们自无二话,可如今承华宫人心惶惶,让人怎么当?差?”

李提督眯起眼:“您这是在为她们说情?啰?”

“我是在提醒你?。”潘宫正嘴角扯出弧度,讥讽道,“娘娘受不得惊,人挑干净了送,别送了再抓,三个?月没了二十多个?,知?道的晓得你?是忠心,不知?道的——”

她冷笑一声,“上回的事儿?,你?忘了,我还记得呢。早和你?说过,娘娘离不得卢翠翠,你?倒好,叫一只鸟叼了耳朵回去。”

李提督的面?色立马难看了起来。

“李提督,你?是办差呢,还是吓唬人呢?”潘宫正紧紧盯住他,“我告诉你?,承华宫再少人,你?东厂派人伺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