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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夫妻俩翻看嫁妆时,大舅母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个大背篓,进山拾掇被褥她都习惯了,陪嫁的被面面料好,她在杂物间里一阵翻腾,找到一块破布和一根麻绳,用布垫着背篓,把被褥和衣裳一股脑塞进去,妯娌两个一个摁着背篓,一个捆绑麻绳,不一会儿便垒了高高一摞。

箱子空出来,陈二舅挥刀便砍,哐哐一顿乱砍,全给砍成木材。还有衣柜,什么雕花不雕花的,全给砍了。

他都想掏出火折子一把火把这碍眼的木料全给烧了,但想到他们掏个刀吴老汉都能琢磨到土匪那头,他若是再烧间屋子,那老不死的怕不是要颠到笑出牙花子,摁死那夜的火是他们放的。

必不给他这个机会!

“还有没?”大舅母问道。

“就这些。”二舅母摇头,她蹲在地上双手攥着背绳,一个借力便把背篓背了起来。被褥用的都是好布料,塞的都是好棉花,虽然占地儿,但真不咋重,能背动。

他们出去后,陈三石也拿着和离书回来了。

卫大虎倒是想检查一下,但不认字啊,捏着薄薄两张纸抖了抖,斜眼瞅三石。陈三石也不识字,他挠了挠额头,以手挡唇低声道:“老头看着挺和气,他家还有儿孙辈,我认准了地儿,若是有啥不对的,咱就去把他家砸了。”

正经使了银钱的交易,老头若敢坑他们,他们有理找他家麻烦。

卫大虎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出来一趟长本事了,张嘴闭嘴就是砸,和气些,咱可是好人家。”

陈三石点点头,就见他嘴里说着好人家的表兄,径直走到吴老汉跟前蹲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在刀刃上飞快划了一下,吴老汉都没有感觉到痛,潺潺流血的手指便摁在了和离书上。

“你这是强迫!”吴老汉使劲儿挣扎,倍感屈辱,“我不认!”

“手印都摁了,我管你认不认。”另一张也摁完,卫大虎又去了吴婆子面前,捏住她的手指划了条口子,狠狠摁在两张和离书上,“等日后世道平了,陈家就拿着这张摁了手印的和离书去县衙办理相关手续,无论是律法,还是名义上的关系,自此刻起,陈大丫和吴家再无任何干系。”

说完,他把两张和离书递给二舅,陈二舅毫不犹豫伸手在刀上割了条口子,染血的手指往上头一摁。二舅母早就等不及了,在他割手的时候,便把手指伸到嘴里狠狠咬破,纸张递过来后,她立马往上头一摁。

“这样就可以了吗?”她把和离书递给大外甥,还有些不放心。

“可以了。”卫大虎只接过一张,另一张让她自个留着,二舅母便小心翼翼把和离书折叠好塞入怀中,伸手拍了又拍。

一式两份,一份陈家妥善保存,另一份被吴老汉当场撕成了碎片,扬了满天纸花。

看着咧嘴直乐的前亲家两口子,他瞪着双眼癫狂怒吼:“你休想,陈大丫就算死也是我吴家的媳妇!她做鬼都姓吴!”

“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去吧!”陈二舅冲他呸了一声,扭头看向摆在堂屋里的棺材,肚里坏水直冒,大石他们哪儿都砸了,唯独落下了堂屋。要说今儿有啥不满意的,就属为了做戏把吴老二的名声给维持住了,如果能把吴老二的棺材弄走,回头随便找个地埋了,不让他享受后人香火,一辈子做个孤魂野鬼,这事儿才叫完美呢。

老人看重身后事,喜欢孝子贤孙,图的是啥,不就是年年那几炷香么。

孤魂野鬼无人祭拜,做鬼都要挨饿被欺负。

“吴老汉,既然你不心疼老二,害得他们二房家破人亡,不如把老二交给我,他是我的好女婿,身后事自然该我来办。”陈二舅一脸认真,把坏心思遮得严严实实,“你放心,我们两家虽已结成死仇,但我不会把怨气撒在老二身上,我会给他选一个风水宝地年年祭拜,不叫他做鬼也没爹心疼。”

这话说的,围观村民连连侧目啊,内心深处甚至对他生出了一丝钦佩。

吴家都害得他闺女生死不知了,冤魂还知在哪儿飘荡呢,他心头居然还惦记着女婿。

陈家人敞亮啊!

“滚!你们现在就给我滚!滚出我家!”吴老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得直拍腿,“滚!”

陈二舅还想争取一下呢,正要劝说,在村头放哨的几个年轻汉子满脸慌张跌跌撞撞跑进来,其中一个一脚踢到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来了……”

跌倒那人顾不上嘴巴磕出血,手忙脚乱爬起来,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跺脚拍腿,紧张焦虑急促到脸色惨白:“兵,兵爷……”

卫大虎心头“咯噔”一下,想到啥,脸色顿时一变。

“兵爷们来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