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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在四爷面前被迫默认了格格要出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辛苦地处理了一天的王妃事务,心里哽着凌霄大逆不道的这件事,四福晋气得不想睡觉。

“什么气度?不过是面对主子不卑不亢,没有尊卑罢了!”

四福晋指着能进她屋子里贴身伺候的丫头们,对她奶嬷嬷说:“我身边这些人,离了主子,个个有气度!”

雍王府最大的女主子是四福晋,四福晋进宫去拜太后拜德妃,那也是一点气度都没有的。

大家一层一层往下拜,对上对下有不同面目。连乌衣门第的纳兰容若都要认,你凌霄一介侍妾,凭一首浣溪沙就想在这样的层级中逃脱?做你的春秋大梦!

四福晋最气的是——凭浣溪沙不行,凭四爷的宠爱,凌霄她是真的行。这都要出府逛街了!

遍数皇子府邸,治家最不严谨的、最宠妾灭妻的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奶嬷嬷怕主子气大伤身,在旁开解道:“西林觉罗格格确是不成体统,明日把她叫来训斥管教一回也就是了。”

自然会压着她乖乖放弃出府,回院子里去抄女戒。

四福晋听此言,推想了一番四爷的反应——并无大碍。她家爷虽然有时不从规矩,却不是个不认规矩的人。她作为嫡福晋管妾室天经地义,连爷们也别想掺和!想到此处,她平顺了脾气勉强睡下了。

谁知等到第二日奶嬷嬷亲自去传唤凌霄,凌霄居然一大早已出门去了。

一整个上午来福晋正院禀报回事儿的太监头子、管事娘子心底都暗暗发苦,扯住相熟的悄悄打听,福晋主子一贯好脾性,是谁敢惹怹发这么大火儿。

谁惹怹发火?

就,派在王府门口等人的太监还没把西林觉罗格格等回来呢!

眼看午膳的点儿早过了,气氛愈发压抑的正院先迎来了娉娉婷婷的二格格。

这是正经的和硕格格,又一年大似一年,已经定了夫婿,明年就出阁的。四福晋格外给小姑奶奶体面,暂压下怒火,缓声问她累不累渴不渴。二格格回答说一切都很顺利。两人只字没提凌霄,来回说了几句话,福晋便打发她去见李侧福晋。

二格格走至廊下正见换了裙衫的凌霄往正院来,她不禁停步望了一望方才一同出行的旅伴。

她与凌霄都由这府中男女主人管束,地位天上地下。她是奉了父命出府的,福晋不过关怀几句。凌霄也是四爷允准,正院这一关却难过。

不光是二格格,候在一旁的管事娘子上下人等也都是仰头看着凌霄进了福晋的门的。

凌霄在正门见到来传唤的小太监的神色,就知道出门这事儿可能是触碰福晋底线了。小太监本是要催逼着她立至的,只是她救助耍杂技的小仙童的时候身上沾了血污,小太监虽然忠主心切,也不敢让她这样去见福晋。

——那就过了。凌霄格格过了还能保命,他敢在这样的后院倾轧中拱火,那是嫌自己命长。

凌霄换过衣裳,穿戴一新,像初见时规规矩矩的新人,规规矩矩俯身行礼:“给福晋请安。”

福晋没叫起,室内一片寂静。

膝盖酸痛,凌霄低眉垂目,彻底把飘起来的小觑天下英雄的心扯落了。四福晋,雍亲王妃,孝敬宪皇后,只可能比王熙凤厉害,不可能比薛宝钗差。

我比她强在何处呢?不过是从小没有被教育做人/妻母,而是努力读书罢了。

凌霄眨一眨眼睛,低声说:“此事另有隐情,请福晋听我禀报。”

福晋终于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

凌霄张嘴就说:“不知道爷是怎么和您知会的,实在是王爷逼我出门去买炭。”

甩锅,就甩锅,自己担不起来的锅果断甩给能背的人。

出格的事儿往主子阿哥身上推,福晋可见得多了,但凌霄这话还是怪异到令福晋错愕:“买炭?什么买炭?”

凌霄顺势站直了身子,左右看了看屋子里的侍女。

四福晋将信将疑,涉及自家王爷,还是如此夺嫡关头,她挥了挥手,侍女们都退下了。

凌霄便开始忽悠道:“我家中有一用煤的秘方,能用一吨煤烧出两吨煤。如此暴利不敢沾惹,嫁入府中才敢献于王爷。因此王爷遣我买煤,还要我去庄子上团煤球。”

福晋:“……”

面对凌霄那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红袖添香的才女不是什么罕见人物,但凌霄的浣溪沙如最坚硬的钉子死死楔在这个名头上,如何诋毁或捧杀,她的不卑不亢都是建立在这阙浣溪沙之上的,不能为任何言语甚至钢刀而动摇。

今日就更离谱了,所谓王爷逼她买煤云云,听之令人发笑。但如何令人发笑,漏洞万千,都抵不过她的秘方!由文学而经济,福晋细一琢磨她所说“一吨煤烧出两吨煤”,以她王妃之尊也是骇得心惊肉跳。

“既如此。”四福晋缓缓说,“你便快去复命吧。”

凌霄这时候反而赧然了:“还没有真的实践过,空有方子罢了,到时候我团出煤球来献给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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