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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玠早看出来这丫头挺老实的,没什么坏心眼,他要不开口,她能一直坐下去,只好道:“今天歇的还好吗?”

只是进来时看她睡得实在香甜,很像之前母亲屋里那只波斯猫,美丽慵懒,才有此一问,冯敏脸却红了,镇定点头,“挺好的。”

蔡玠望着那一片粉云,也想到了些令人不自在的东西,转移话题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冯敏一一回了,虽然已经经历过很亲密的事情,到底还不熟,一个冷淡,一个谨慎,没一会儿气氛又冷了。冯敏深吸一口气,想到夫人送来的那些礼物,试探道:“爷在看什么书?”

“不算书,朝廷的邸报。”身处边关,但蔡家毕竟是后族,当初被贬离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迟早要回去,是以一直关注着时局变化,真要回去了,他们这一房后继无人确实是个问题,蔡玠面色柔和几分,“识字吗?”

“认识几个,不多,小时候哥哥上学堂教我的,后来哥哥入伍,就没人教了。”冯敏小心将话递了出去,她还是很想认字的,是以自己都没发觉眼神带了几分期颐。

美人的眼神柔软遗憾,看得人一个不小心恐就会陷下去,蔡玠半靠着抱枕,姿态舒张懒散,但因为人实在精神清俊,格外好看,下巴点点桌子,“写几个看看。”

简单的文房四宝就在里间的架子上,蔡玠亲自磨墨,冯敏受宠若惊,努力回想着好几年前的握笔姿势,一笔一划开始写,可她到底半吊子水准,那字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是给面子了。蔡玠冷漠着一张俊脸,一时无言,憋了好半天,憋出一句,“进步空间很大。”

冯敏也觉得惭愧,不但字写得丑,认都认不全,对上那求知若渴的眼神,蔡玠深觉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叫翠雯将里屋书桌收拾出来,令冯敏坐下,从坐姿到握笔开始纠正,盯着人一笔一划开始教。

有时候冯敏写不好,他便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怎么运笔,怎么用手腕使力,毫无保留。这一写,就是一个时辰,直到翠雯含着同情的眼光来请吃饭,两人才结束严师笨徒的教学模式。

翠雯是真觉得冯敏奇葩,就算想跟大爷套近乎也不用请大爷教写字吧,还不如做件衣裳绣个荷包呢,时间白白浪费了不说,一写不好大爷就飕飕放冷气,她真的不怕吗?

冯敏当然怕了,不过她怕的是蔡玠不肯教她,凶算什么,教哥哥的那位老夫子遇到不好好学的学生,戒尺把手心都打肿呢。现成的学习条件,她什么都不用付出,还能学到东西,总有一天她会离开刺史府,金银衣物带不走,可学到的东西会永远跟随她。

哪怕被布置了五天背诵一篇小文章,一天十张大字的任务,冯敏还是开心,甚至感觉高不可攀的大爷变得亲近了许多,相处间她话也多了一点,也不那么拘谨了。吃完饭,蔡玠没有留宿,冯敏恭恭敬敬将人送到门口,便风风火火回去练她的字了,之后果然每天雷打不动,至少在书桌前坐一个时辰。

有时候蔡玠回来凳子还没有坐热,就见娇滴滴的美人,羞答答凑过来,捧着一叠大字,等他过目。蔡玠微愣,难得有点好笑,一一点评了一番,将不好的圈出来,叫她重新练。冯敏谦虚受了,这才放下那股狂热的学习劲头,捡起自己的本职工作,伺候大爷洗漱用饭。

蔡玠在外游学那几年,养成了自己动手的习惯,一般不叫丫头伺候,自己就换了舒服的袍子,吃饭前这段时间他习惯看看各地的邸报。冯敏就捧着一本话本,倚在桌边,一面看故事,一面也认些字,遇到不熟的就问现成的老师。她记性好,盯着那个字,指头在桌上写几次,便记个,下一次遇到再巩固一下,也就拿下了。

几次下来,两人倒都习惯了这种模式,天还没有完全黑的时候,屋里点上少量的烛火。冯敏歪着身子,专注地盯著书本,纤长的睫毛蝴蝶翅膀似的,被烛光打下一片阴影,遇到费解的地方,要么黛眉微蹙,要么轻抿红唇,宜喜宜嗔,宜动宜静。

蔡玠不经意从书中抬起头,活生生的美人图便将眼睛的疲劳完全洗去,等再投入书本,连字都可爱了些,有时他看入迷,杯子空了,再去拿时,却又是满满的一杯。

不得不说,跟冯敏相处起来很舒服,好像哪里都有她的影子,又完全不会觉得碍眼或者碍事,总是出现在最恰当的地方。他最开始踏足西院,是带着挑剔来的,只要她有一次惹到他,绝对会立马被冷落,将近十天来,竟完全没有。

没有人能完全迎合另一个人的脾气,除非那个人刻意俯身将就,蔡玠很明白,也清楚冯敏为什么这么做,她真的很懂事很聪明。他想,容忍她在刺史府待五年,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尤其是,她可以将他的某方面喂得很饱。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那方面不是很感兴趣,跟柳嫣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少,能自己解决他一般不喜欢麻烦别人,可自从碰过冯敏,如同沉睡的饕鬄被唤醒,少吃一口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