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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音摇头,表示不好笑,但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行。”宗政逍话音未落,伸手将戎音揽进怀里,再捡起落在毯子上的布巾按到戎音头发上,随手几下就把戎音的头发也揉乱了。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戎音一脸迷茫地看着宗政逍,宗政逍眯眼微笑,“还觉得好笑吗?”

戎音从宗政逍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此刻的形象,绿娥今早才给他做的新发式,被揉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戎音:“……”

戎音:大意了,忘记宗政逍要是不高兴会很可怕了……不过,我现在的发型,好像一坨粑粑呀。

“……”

“噗!”这是戎音。

“噗嗤。”这是听见戎音心声的宗政逍。

这是不明所以的宫人:啊?

眼看着火就要烧起来了,结果又莫名其妙地自己灭了,宫人们只能感叹:主子们的心思果真千变万化。

宗政逍和戎音都看着自己和对方的乱发笑个不停,宗政逍好面子,还算克制些,戎音则直接笑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还露出一口尖牙。

看上去可爱中带着点恐怖。

之后两人互相帮对方把头发梳顺了,宗政逍晒着太阳,困意袭来,也不回屋里去睡,枕着戎音的尾巴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宗政逍也经常借腿给戎音当枕头,所以戎音不介意他这么做,还特地侧过身子,替他挡住射向眼睛处的阳光。

因为发尾还未干,宗政逍的头发并未束起,而是披散着,如裙摆般散落在戎音的尾巴上。

宗政逍仰躺着,微微侧头,因着眼眸阖上,叫人有了敢审视他脸庞的勇气,也是这时才发现,他五官是真的优越得过分。

如果说戎音是精致的漂亮,如同画师一笔一划尽心描绘的美人图,那宗政逍就是由武将随意刀削而成的石像,深刻中带着凌厉之气。

戎音抬起手,凌空对着宗政逍的脸比划,先是游过他的眉骨,接着是眼窝、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薄唇……

而睡着的宗政逍似乎也感受到了戎音无形的触摸,眼睫时不时轻颤几下,像是羞涩,又像是大胆的回应。

绿娥在旁看着,总觉得主子此刻盯着陛下的眼神有点奇怪,怎么说呢,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似的。

她不懂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反正主子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她和其他人。

直到许久以后,天天看见两个主子卿卿我我的绿娥回想起今天的这一幕,才恍然大悟,这种她不明白的温柔,叫做喜欢。

晚秋的风,吹过京城,也吹到了颍州。

宗政惜收到宗政逍送来的密信时,说不惊讶是假的。

当年正逢父亲离世,几个哥哥又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宗政惜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眼睁睁目睹事态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直至尘埃落定。

二哥死在四哥宗政逍手里,可她无法对宗政逍说出一句苛责的话,因为宗政逍没有哪一点对不起她。

争夺皇位时,没有强行要求她站队。

后来作为大晟第一个公主,她得到了最多的优待,即便她执着于返回老家,宗政逍也没有阻止,还专门命人为她修了公主府。

在朝中,宗政逍也给她面子,很是重用驸马的家里人。

这几年她一视同仁地对待剩下的几个哥哥,包括当初跟宗政逍抢皇位的三哥,可宗政逍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前段时间她收到消息,说是三哥不知怎么得罪了宗政逍,可能命不久矣。

宗政惜虽然伤心,但也没有进京劝阻,因为她清楚四哥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需要考虑顾及的东西太多了。

幸运的是,三哥最后并没有死,只是落了个残废的结局。

宗政惜清楚,这是宗政逍手下留情了,其中或许有她的原因,因为宗政逍清楚她不想再看见兄弟相残的事情了。

这次收到宗政逍的密信,说是请她帮忙去趟北江,其中还涉及到社稷安危。

既是出于兄妹之情,也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这个忙,宗政惜绝对要帮。

宗政惜把驸马叫了过来,跟他说了宗政逍的谋划,身为宗政惜最信任的人,驸马当然也是义不容辞的。

“正巧,我在北江那边有人,可以让他先去探探风,不然我们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驸马道。

“嗯。”宗政惜认同地点头,“这事儿我们得给陛下办得妥妥帖帖的,这天下才安稳了几年,要是再起战火,百姓们哪里还活得下去。”

谁能想到,在看似和平安稳的表面下,居然隐藏着这么大一个毒瘤。

夫妻俩说定后,就整合了各自的人马,配合着朝北江疾驰而去。

在初冬即将来临之际,有关北江的消息被接连不断地送进公主府,看着方临案为造反而做的准备,公主忍不住暗骂,这是在偷他们宗政家的钱养兵,来造他们宗政家的反。

北江海运、漕运发达,方临案从中捞了不少油水,还有几座矿山,除了用来私造盔甲武器外,还通过各种渠道卖向大晟之外的地方,从而获取高额利润。

说实话,可能国库都没有方临案的钱袋子充裕。

可方临案位高权重,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矿产流向其它国家,未来说不定会成为斩向大晟边关儿郎的刀剑,这和私通外敌有什么区别?

只顾着自己的造反计划,完全不把国家的未来放在眼底,这种家伙,也配当皇帝?

宗政惜收好证据,看向身旁的驸马:“夫君,该我们俩出手了。”

第二天,公主府就传出公主抱恙,驸马贴身照顾公主,两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接见外客的消息。

在众人疑惑公主到底生了什么病时,夫妻俩已经出了颍州,朝北江出发了。

北江本就是富庶之地,虽然曾经遭受过战火洗礼,但经过这三年的休养生息,已然恢复了不少元气。

公主夫妻以富商的身份进城,正逢北江知府孙儿的满月宴,乔装打扮的两人送上厚礼,在宴席上见到了年过半百的知府大人。

知府姓赵,京中派下来的,是功臣集团里的人。

宗政逍怕方临案一人独大,特地让姓赵的来制衡方临案,顺便替他管理北江。

但方临案在北江搞出这么多事,赵知府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从未向上面报告过。

后来宗政惜查到,一开始赵知府的确是不知情,可方临案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是挖矿又是练兵、私造武器,赵知府哪怕再迟钝,也有所察觉了。

但还不等他跟宗政逍告状,方临案就带着大笔赵知府拒绝不了的银钱上门来,同时威胁赵知府,如果敢让宗政逍知道北江一丁点真实的消息,他们一家都别想活着离开。

赵知府收下了方临案的钱和威胁,从此当起了聋子瞎子。

“赵大人,恭喜恭喜,府上又添新丁。”驸马同其他想要巴结赵家的商户一起,上前给赵知府贺喜。

赵知府不太看得起这些商人,本想随意应付过去,却在对上驸马的眼睛时猛然僵住了身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宗政惜和驸马就被请进了赵家的书房中,赵知府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两人面前,当然,主要跪的是宗政惜。

“微臣赵令拜见公主殿下!”赵令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糠筛,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宗政惜冷漠地垂眸俯视他,“看你这副样子,应该猜出本公主是为何前来了吧?”

赵令咽了咽口水,颤声回复:“下、下官知道。”

北江除了方临案,还有什么值得一国公主伪装身份前来。

况且人家既然敢来,肯定是留有后手,即便他和方临案联合杀了公主和驸马,怕也于事无补了。

宗政惜道:“方临案的所作所为,陛下早就知晓,并且已经收集完了证据,赵大人你可清楚,造反这么严重的事,隐瞒不报,可以视为同伙,你说说,如果方临案被判诛九族,你又会是什么下场?”

赵令这会儿没空害怕了,他跪行上前,哀求道:“求陛下和公主饶过赵家,隐瞒方临案造反并非下官所愿,方临案说了,下官要是敢说出去,他就杀了下官全家,殿下,下官上有老母下有小儿,迫于无奈,只能答应啊。”

宗政惜:“哦,原来你是被迫的。”

“对对对,谢殿□□谅。”

赵令话音未落,宗政惜又道:“那我查到你收了方临案几万两白银,也是被迫的吗?”

赵令卡壳,无从狡辩。

“你这些话骗骗自己就得了。”宗政惜眉头紧蹙,“你跟过父皇五年,为其出谋划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信任你,才派你来这富庶的北江享福,本以为你会尽职尽责为陛下管理好北江,却没想到……”

赵令眼圈泛红,面露痛苦愧疚之色,只是不知是真的还是在假装。

他磕了个头,哽咽着道:“赵令愧对先皇和陛下,罪该万死。”

见棒子打到实处,赵令知道怕知道后悔了,宗政惜才又道:“你造的孽不还清,万死又有什么用?既然你这么重视你的亲人,难不成还希望他们陪你一起被砍脑袋吗?”

赵令猛然抬起头,眼含期待地看着宗政惜:“殿下的意思是?”

“将功折过,至少能保全你家人性命,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本公主教你了吧?”

赵令懂了,这是要他协助拿下方临案,借此向皇上求得一线生机。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赵令再一次磕头,只不过这次不是满心悲怆,而是生出了希望。

其实他心底也恨毒了方临案,来北江当知府,本是他好运,若是方临案也老实做自己的都统,他们各司其职,何谈不能安享晚年,在历史上落个好名声。

可这王八蛋想造反不说,还把他也拉下了水,自己奋斗了半辈子的功绩就这么毁在了方临案手里,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