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4.17/雨意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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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天气转凉,前两天才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粘腻的潮湿气。
夏烛弯腰拧开空气净化器的开关,正准备把杯中的水倒进盆栽里,这多肉是一周多前在她家楼下买的,摆在这里几天了,她总是想起来了才浇浇水。
正是午饭时间,工位大多空着,只有不远处的休息区有两个同事,一边用微波炉加热饭菜,一边小声聊着八卦。
一个穿着粉色上衣,扎了俩麻花辫的女生从不远处急匆匆跑过来,脚下被翘角的地毯绊倒,夏烛看到,放下杯子,伸手托住她。
扶着她站稳,夏烛才问:“干什么这么急?”
姑娘捂着胸口喘气,撩脖子上的工牌:“宋章鸣让你过去,他办公室还有总公司来的大老板。”
宋章鸣半年前从西北院调过来,现任景观部的副总,作为一个刚迈入三十五岁门槛的中年男人,发福秃顶都没有,但左看右看就是有点油腻。
自两个月前,他晚上十点半打电话,让夏烛去陪甲方爸爸“喝酒”,被夏烛拒绝开始,这人就明里暗里给她穿小鞋。
“还是跟前两天那个设计方案有关,东西交上去,甲方不满意,说咱门前种的棕榈他不喜欢,非要椰子树,北方谁去给他种椰子树啊……”来通知夏烛的姑娘吐槽起来没完没了,“而且当时是宋章鸣让咱们这样出稿的,现在问责又把咱们拎过去教训,是不是有病!”
夏烛握着手里的杯子,吐了口气,杯中剩下的水一股脑倒进身旁的盆栽里。
直属上司找人背锅,自然是找既不是自己心腹当时又参与出图的她。
夏烛把杯子塞进女孩儿手里,转身摘工牌:“帮我拿回座位上,我去一趟。”
宋章鸣办公室在最里面,东南两面的落地玻璃窗,这层最好的一间房。
夏烛站在门口,稳了下心神,推门进去。
刚进房间,就听“啪”一声,文件夹摔在桌面的声音。
宋章鸣西装撩了一半,叉腰,怒目瞪她:“说了多少遍,一切要以甲方的要求为准,你看看你做的东西!区里不满意,这项目跑了你赔吗??”
来就是背锅顶骂的,夏烛情绪上没什么波动,扫了眼桌子上的方案图,低头,安静听着,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心里想的是等下要改的图纸。
宋章鸣身旁确实站了个男人,但西装笔挺,模样也过于年轻。
夏烛直觉他不是刚同事口中的那位“大老板”,倒是像个助理之类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那男人跟宋章鸣交代了两句,绕过茶几往门外走,路过身后时,夏烛听到他接起电话,喊了声“老板”。
那人一走,宋章鸣也没再做戏训人,拉开办公椅坐进去,拿起手边的报告,翻了两下,眉皱得紧:“行了,你回去吧。”
夏烛点头,毕恭毕敬地退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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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项目组有会,她抱着东西跟进去,再度被骂了一顿。
中午那个项目确实出了问题。
那个不喜欢棕榈的区政府领导一票否决,整个河源山的项目都不给他们做了。
河源山距离清潭市区一百二十公里,是省里近几年投资最大的旅游区,整个山体的灯光设计,景观绿化以及山脚度假区的规划,共注资三十个亿。
本就是大投资,又跟政府有联系。
这是宋章鸣自调任以来接手的最重要的项目,没了,他当然不好跟荆北的总公司交代。
“脑子里都有水???”他抬手把身后的白板拍得哗啦响,“公司养你们是让你们吃干饭的??”
“不会做别他妈给我做!”
“你们组这个月项目奖金全扣了,还有那个谁,”宋章鸣点着笔看过来,一脸烦躁。
夏烛如有所觉,抬头。
宋章鸣眉心竖得紧,笔一摔,对夏烛:“你扣一个季度的!”
夏烛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不好好干全他妈给我滚!”咣当一声,会议室的门被甩上。
坐在夏烛右手边的是陶桃,此时掐着腰扭过来,没忍住出声:“他才脑子有水!!明明当时是他同意加棕榈的!”
她跟夏烛同一时间进公司,工位又挨着,关系好,现在肯定是站在夏烛这边。
方案组组长是个三十岁刚过的女人,职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比在坐的都沉得住气,此时整了手里的东西,从桌子另一侧绕过来,示意陶桃小声。
夏烛整理心情,抬头看她,叫了声组长。
“项目没了上面肯定是要问责,”她拍了拍夏烛的肩,说得很明白,“就算并不怪你。”
宋章鸣是什么行事风格,大家都知道,私下里明着暗着不知道骂了多少次。
夏烛还在算扣了奖金这个月的房租还够不够缴,闻言推开椅子站起来,谢过组长的好意:“我知道。”
“嗯。”对方没多安慰,拍拍她,转身出了会议室。
有相熟的同事路过,也宽慰了两句,陶桃陪着夏烛在会议室多站了会儿,夏烛让她回去干活儿,不用管自己。
会议室的门被砰一下轻声带上,房间里骤然安静,只剩了夏烛自己。
她身上的力卸下来,肩膀有点塌,跑了会儿差,意识到这不是伤神的地方,从桌面上抽了几张纸,推门出去找洗手间。
从中午被骂到现在,还被扣了工资,说不委屈是假的,本想去厕所隔间哭两分钟,然而刚出门就碰上活儿,隔壁组的人叫住她,说楼上工程部的喊她上去对图。
夏烛深吸一口气,泪强制性憋回去,转了方向,往电梯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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