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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星含却忍不住了,他拉着阴萝去了偏殿,将她双手羁押过头顶,押进一扇黄花梨水牙江山小座屏。

他低头去咬开她的领襟,像是一头急切的饥饿小兽,拼命要拱进她的怀抱里。

“小爹,你?干什么呀。”蛇蛇假正经地训斥他,“这里可是我父王的寝宫偏殿,百官都?在旁边守孝呢,我父王刚宾天?,你?就做这种对不起他的事吗?”

“少装,元幼平。”练星含冷冷一笑,“说的好像抢你?爹男人的,不是你?似的。”

过了一会,他实在是酷烈难忍,见蛇蛇水火不侵,只得放软了语气。

“元幼平,快点,别矜持了,都?那么多?回了!”

阴萝这时候又捡起了孝女?的本分,大义凛然道?,“国孝当前,岂能为儿女?私情坏了规矩——”

黑披发叠上了她的肩头。

屏心?雕刻着一座孤峰,被乌青海水阵阵冲击,高高的苍松里则是落下来三枚银亮的月牙,这少年魔种半张脸贴着这一扇黄花梨小座屏,他拧过一段纤细的腰,贯来阴毒刻薄的双眼也?雾津津地回望,颤抖的声嗓透着哭腔。

“进来……元幼平,快点。”

“笃笃。”

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来人小心?地说,“殿下,有战报。”

阴萝抬脚就要走,被一双惨白易碎的手抱住了腰,他眼尾仿佛开着一枝昨夜被雨打湿的桃花,到今朝奄奄一息,只剩下无尽的愁怨。

仿佛她一走,他就要立马死去。

蛇蛇:“……”

走不开!根本走不开!

阴萝隔着座屏问?,“什么战报?”

来人难掩喜气,“是元副相,元副相已经拿下五原之地的大腹与契兰!如今正带着代王使,行军练国!想必不久之后,便?能旗开得胜!”

他们对元家的男女?都?是盲目的自信,毕竟这群人说谋逆就谋逆,说驾崩就驾崩,宛如神助,还?没有他们做不成的事情!

练星含的身腰则是剧烈地颤抖下。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元幼平这个小畜生会紧咬不放,直接追他到练国!

都?是有预谋的!

练星含内心?簇起一把火,声色凛厉质问?道?,“元幼平,你?到练国,根本就不是为了交换我是不是?你?是为了当先锋?!还?故意带走那登真代王使的?!”

“哎唷,我的小爹可算反应过来啦,儿臣奖赏你?好不好?”

她的脚尖扬起,拨开他那瘦窄的后脚跟。

练星含又是一颤。

他之前逃跑过,被她挑断过脚筋,虽然最后接回来了,并不影响灵活,但这一处已经记住了元幼平的残酷暴戾,根本没有任何?余力反抗。只是他骤然得知自己被算计的真相,怒恨占据了全部的心?神,满腔春水都?冻结成冰,恨意已经超过了情/欲。

“滚开!退出去!我不要你?来了!!!”

他暴怒撕扯她,却没撕开,反被阴萝叠得更紧。

俩人的长发似小蛇一般,弯弯曲曲落在屏风前。

少年魔种鼻息急促,身体仿佛被人劈成了两半,半边在地狱,半边在高楼。那坏心?眼儿的掐着这一把少年水葱腰,故意说道?,“怎么样,我虽然夺走了你?的国家,但给你?一个新的家,还?有新的孩子,你?要不要谢谢我?”

这番话,练星含只觉得在哪里听过,他顿时被阴萝恶心?得不轻。

他转过头,恶狠狠瞪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很贱的话?”

阴萝往前一走。

少年魔种原本微红的双目微微撑大,流露出一丝惊恐,扶着座屏上的孤峰,低低喝道?,“不准,不准再?过来呜!元幼平你?混账!!!”

元幼平笑嘻嘻道?,“哪,快说谢谢我,不然我就继续。”

真是个活阎王!!!

练星含的每一次哭都?是有目的,但最近他在元幼平面前愈发爱哭,都?是因为那种恐惧得近乎灭顶的快意!

他快被这小畜生逼疯了!

练星含不想让她太得意,太猖狂,但他这一具身体几乎是元幼平手里的纸鸢,她扯一下线,它就知道?要往哪里飞,要飞得多?高,飞得多?快,并且时时惧怕坠落的那一刹!

他只能含羞忍辱,“……元幼平,谢,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家,快停下,求你?了,元幼平,呜呜。”

濒死数次后,练星含哭得双眼都?撑不开了,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住进了元幼平的金丝笼里,成为了他从前最不耻的那一只芙蓉鸟,日夜为她而啼哭。

蛊祭司千辛万苦潜入了王姬府,想要拯救他们的王,却见——

王上乌发垂踝,披了一件珍珠杏子色的女?衫,领口大开,滑出两扇锁骨,而在他腿上,则是爬满了一窝的幼蝎,表情自暴自弃。

他:“……?”

这样一副生多?了很烦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王上,快随我们离开吧。”蛊祭司劝道?,“如今元家势大,白练王又被元束清擒住,我练国复国已不可期,唯有隐忍蛰伏,以待再?起之日。”

“再?起?我还?有再?起之日吗?!”

练星含猛地起身。

哗棱。

他腰间内侧清脆响动?。

练星含僵住了,耳根烧起一坛烈火。

该死!该死!该死的元幼平!

昨夜是紫皇冰胆蝎的生产之日,练星含也?出现?了一些难堪的反应,被折磨得昏昏沉沉,没有意识,那色胆包天?的小畜生,竟然趁着他无力反抗,把那孔雀珍珠腰衣给他锁上了,说什么怕他在府上寂寞难耐,毒蝎出墙!

我呸!

她一天?天?的,净是吃他姐姐的豆腐,怎么不把自己的爪子给剁了啊?!

蛊祭司也?很尴尬,只当没有听见那珍珠撞在膝腿的声响。

“可是,您再?待在八王姬身边,等不到那一颗真心?,会活不过二十岁。”

他们的王上从出生时起就带着一个诅咒,他先天?心?脏残缺,被预言二十必亡。而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寻一个爱他的女?子,愿意为他去死,剖出那颗真心?,换得他长命百岁。这也?是蛊祭司一直容忍小婢女?、要保护她安危的原因。

但如今的情形却不一样了,小婢女?已经被当街射杀,还?是他们王上动?的手,这一颗真心?等同作废!

练星含冷笑道?,“活不过就活不过,反正才三年,元幼平迟早也?要把我折磨死!”

他自小就是个怪物,无情无义,冷心?冷肺,没有什么父母亲缘,也?没什么兄弟羁绊,他很难去亲近人,而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梦境反反复复折磨他,梦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是极皇魔种,需要忍受七十七世的磨难,锻炼魔心?,方可归位。

梦里死去活来的,他一直都?不快活。

接受小婢女?的示好,也?只是拼命向世人证明?——

你?看,我不是怪物!我会被感动?,我也?会守护别人!

所以快来拯救我吧!

就像是一只遗失队伍的孤狼,披着羊皮就混入羊圈中,试图在漫天?风雪中汲取温暖。

但现?在,他的伪善、自私、冷漠,全被元幼平那个小畜生撕碎!

他已经不再?需要什么伪装了,元幼平跟他从小敌对到大,他的阴暗凶狠,他的自私自利,她哪一面没有见过?甚至是他想要示弱讨好,这小畜生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满脸惊讶看着他,然后笑着说,你?撒娇好恶心?好让人作呕喔。

唯在元幼平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做自己,畅快淋漓地痛骂她三千遍。

虽然也?被收拾得很惨就是了。

练星含抿着唇道?,“既然练国没有了,你?也?走吧,不要回来了。”

至于他?

多?活一年是一年,反正他也?被元幼平玩坏了,死不死的,都?无所谓,他会在死之前,把她也?拖进深渊!

有元慈恩跟他一起共赴黄泉,如此一生也?值了!

少年魔种是这么想的,其他人却暗自叹息。

——再?不出手,这救赎魔种的任务怕是要彻底失败了!

于是当天?,蛊祭司满脸愁容离开之后,王姬府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鹅梨香悄然弥漫。

床边则是立着两道?人影。

稍矮的那一道?,神情萎靡,身子佝偻,不是江双穗又是谁?此前她刚经历过被练星含射杀一事,刚刚被人从死人堆刨出来,目光充满了畏惧与不安,又有一种跃跃欲试,她小声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换了心?,星含弟弟就会真的爱上我?他,他真的会复活我吗?”

“当然。”另一道?人影披着鸦羽,高大峻厉,声音平直冷淡,“你?是他的天?命,这无可更改。如今他不过是被奸人一时蒙蔽而已。”

江双穗双颊涌上一抹红晕,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得对,星含弟弟之前都?很依赖我的,都?是,都?是那场石火梦身的错!”

鸦羽手心?浮动?一阵雾气,浮现?出了一枚金光小镜。

“这是罗浮碧金仙,可让你?少痛取心?。”

江双穗还?有些怕,但对方给她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就跟万姐姐那样,她咬了咬唇,“我还?有个要求,我,我要星含弟弟醒过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

“如你?所愿。”

碧金仙先是照出了江双穗的心?脏,再?反手一扣,贴在练星含的胸膛上。

补心?开始!

“唔……元幼平……那里……不要……”

“……求你?……”

起先,在魂香的作用下,少年魔种沉浸在一个难以言说的梦境里,荔肉白的脸颊都?浮现?出一种糜艳的春意,随后他表情渐渐渐变了,他不自觉地攥住胸口,变得狰狞又惊慌。

“嘶……好痛,好痛,你?骗人!”

江双穗同样捂住心?口,剧烈地弓起身子,泪花闪烁,只见她的胸前突然空出了一个碗状的空间,仿佛被人活活剖了一个圆,把心?脏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