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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尖嚣而过, 斓火也在华庭摇摇欲坠。

“……鞋子掉了都不知道,你个小鬼。”

郑夙叹息着蹲下来,从脚心扯出了那一块褪到半路的?丝金足袜。

“萝祖宗, 抬脚。”

她?没有抬。

阴萝俯瞰着她?的?高神兄长, 第一个教她?握笔认字的?兄长, 第一个教她?穿裙束带的?兄长,第一个抱她?入眠的?兄长,天朗气清时, 她?会?招摇着满头小铃铛儿, 骑着他的?肩臂,去摘地渊里那一枝开得最盛的?旋覆花。

兄长说诸花皆升, 唯有旋覆独降, 最是特别。

她?就取用了这?地渊里本不起眼的?旋覆之花,做她?的?神宫之徽,让诸世敬它, 奉它, 又爱它。

——她?所爱之物,无论卑贱或是高贵, 必将是六界一等!

她?要?这?六界诸灵都像她?那样,敬她?兄长,奉她?兄长, 她?要?永远站在兄长之侧, 与祂掌御诸天, 长生万古。

可是。

兄长。

功行, 万识, 众生,大业, 你什么都教我?了,独独没教会?我?。

最心爱的?东西,要?用怎样的?方?式——

才能让你乖乖摔碎在我?的?脚边。

见这?活祖宗不肯动弹,郑夙只得用长指钩了出来,捻着那一片蒲桃烁金软绣,从脚心穿戴到?脚踝骨眼儿,再替她?拢紧足袜的?边儿,可下一刻,他的?腕口被一截玲珑小足尖踩住,像虎噙鹿颈,鹰食兔心,没有丝毫犹豫,当头咬断命脉。

踩紧。

压塌。

像崩了一场天雪。

高神的?青筋原本浅而淡,而那足尖却似一弯薄刃,娇恶至极剜进?了那白青瓷的?皮肉里。

“郑夙。”

她?眉眼闪烁着熠熠光辉,是这?神国里最稚艳无双的?龙姬,语儿也娇娇嫩嫩的?,很是人?畜无害。

“趁爹现在乖着,好哄,还甜,你亲亲我?,跟我?洞房好不好?”

“我?爱听哥哥的?枕边风,耳根还是水做的?哩,你暖一暖,吹一吹,就湿啦,化啦。”

郑夙转眼:“……德性。”

“人?家是你养大的?,你知?道人?家这?烂德性的?呀。”她?指头勾了勾小肚脐眼儿里那养的?一只镶金泥小玉蟹,随了主?人?的?脾性,张牙舞爪的?娇戾模样,“这?里肚肚吃饱了,舒服了,萝萝就不会?再闹了呶。”

郑夙抽手回来,半侧腕肉被阴萝踩得狰狞充血,烧着一段残损的?淤紫。

“宴散了,该回去了。”

他又一次避开她?。

高神兄长的?手腕随着夜风荡入衣摆,痕迹瞬间消失不见,祂仍旧是那个不染欲情的?诸天高鼎,如?璧隋珠般,永远在最清净的?案,永远不得经人?触碰。

郑夙朝前走了数步,发现阴萝没跟上来,也没像往常一样钻进?他的?身体。

跟诸天神灵的?恭谨禁受不一样,郑阴萝总是热汪汪的?,粘稠稠的?,胎毛也总是晕着细毛儿般的?亮晶晶的?汗水,就跟个在外头野完了,猛然才想起家里有个猪圈的?小猪崽仔似的?,每次见到?他,必要?牵他的?手,拱他的?腰。

他的?胸怀,肩腰,长腿,几乎是被小猪仔郑阴萝从小拱到?大的?。

那一回她?骑哭了小凤凰,惹得那五头凤凰气势汹汹,跑来清虚天算账,她?那小短腿一爬,莽撞至极撞开他的?腿,就拱进?了少年哥哥的?裙袍下。

少年哥哥就这?样第一次,猝不及防被她?钻了裆。

虽然事后他拎着蛇鳞掸子,很是教训她?一顿,她?偏不服气,挺着胸脯气昂昂地说,“父尊说了,这?诸天跟神洲,日后都是我?的?,那些神女少君是我?的?乖乖,兄长自当也是我?的?大乖乖!我?凭什么钻不得?!”

他回头。

再也不是小时模样,那是一尊年幼的?、凌厉的?、即将成势的?诸天女君,萦绕在她?身侧的?,是阴落落的?悍戾气息,像一把寒光凌冽的?小袖剑,要?锋锐划破他的?裙袍。

她?弯着一双坠月血瞳。

“大兄,你今夜走了,萝萝我?呀,可就真的?哄不好了呀。”

天族的?兄弟姐妹秩序分明?,唯有族阀正统出身的?神长子与神长女,才有大兄与长姊尊称,代表着唯一的?、作为表率的?、且不可动摇的?传承象征。

阴萝是个活祖宗,天天连名带姓,大逆不道叫他。

鲜少这?么正式地,又凌厉地,唤他大兄。

——仿佛横亘了一座无形的?天堑,将他们从前的?亲密与羁绊劈成两端,生出了陌生的?雾气。

郑夙沉思,道,“那我?传唤那头小凤凰来?”

阴萝都气笑了。

“传唤他来干什么?”

郑夙某些时候也有些百无禁忌,他淡定地说,“给爹降火。”

“给我?降火?那一头鸟可不够!”

阴萝不再跟这?腹黑浪费时间,双手击掌,臂环响动。

“——奴皇!”

“臣在。”

从她?脚边拔起一座黑铜巨山,那健硕又细腻的?皮肤晃着一股蜜油油的?光,他垂下一只胳膊,肌锋隆起,手掌摊开,阴萝就踩了上去,被他送到?了肘臂坐着,她?的?视野也陡然拔高。

为昆吾神洲征伐各方?的?显赫战神,在他的?小乖乖面前,也只是一个温顺至极的?兽神奶父,而阴萝原本戾气横生的?面孔,被她?男妈妈轻拍几下背脊后,也渐渐消散。

嗯!

还是男妈妈好吸!站着坐着躺着都能吸!

臭郑夙不给我?吸你等着后悔吧!

“奴皇,你听见了没,这?次可是大兄恩准我?降火呢。”她?扬着小唇,将脸肉贴在男妈妈的?温厚胸肌上,笑得分外快活,“哪,不要?辜负我?大兄的?美意,快快向神洲传唤下去,就说——”

她?一字一顿地强调。

“本君吟潮纪将近,诚挚向六界诸天广招天妃,待遇从优,快来报名啦!”

郑夙:“……”

奴皇:“……”

很怪的?话?。

奴皇暗想,小乖是被那些穿书者带坏了吧?口癖都拗口了。

虽然溺爱阴萝,但奶父还是尽责提醒道,“尊上,新规,神世不外婚。”

“我?知?道的?呀。”阴萝玩着奴皇侧脸的?一截珠环小辫,“那我?玩完他们不娶就是啦,多大的?事儿,再说,不是留着个后位嚒?奶父,我?听不听你话?,我?乖不乖嘚?”

场中俩名年长者都是轻吸了一口气。

郑夙微微头疼。

“郑阴萝,太快了。”

“快?怎么会?呢?大兄,我?九百岁了,又得了落神劫,身心皆痛,很该找个小天妃,抚慰本君的?阴毒的?、肖想哥哥的?心肠,大兄,恭喜你呀,你逃过一劫啊,您不为您的?贞洁玉身感到?庆幸吗?”

长兄凝视着她?,唇边笑意微敛。

兄妹俩当面对质,气场凝结成冰。

倏忽。

郑夙竟然应了。

“好,太阴帝君很有志气,大兄怎能不成全?”

兄长足踏流霞,手挽天河,没了天门守御,他径直向着那一道天梯传下了煌煌法音。

“吾妹太阴,有意择六界诸灵为天侧妃。”

他语调的?末尾淬了一点碎冷。

“心悦者,可登我?族天梯一试!”

六界诸天皆是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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