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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穗儿信了。

她咽了咽唾沫,脚尖探出一步,内心还是不住惊颤,但想到那一张艳煞多情的脸儿,想到日后还可以厮守终生,生儿育女,她双颊就止不住飘起红云,从相救,到相识,以及屡次庇佑,她跟雪诗哥就是天定姻缘。

雪诗哥,我来了!

“雪诗哥,我下一世,下一世,一定要?做你的妻!”

凌穗儿又?将小手卷成?了一圈,冲着容雪诗热切表白,随后张扬一笑,自由展开双臂,脚后跟一松。

从苍青色的高峻的山塔飞下。

还是很静。

静得好像只?有?呼啸的山风,以及她跳得快炸开的心跳,鼻子跟肺腔被挤压得近乎窒息,呕吐感越来越重。

凌穗儿骤然不安,她勉强睁开了充血的眼,模糊地捕捉四?周,乌泱泱的一大片阴云,但每一双眼似乎都是冷漠的,戏谑的,没有?任何的同情。

……怎么会?这样?他们难道不为?她殉情而感动吗?

凌穗儿来不及细想,她只?是一个末期炼气,还没学会?御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坠越快,那急速的白光将她吞噬,心脏似乎要?跳出喉咙,在接近那地面碎石堆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剧烈抽搐,颤动,恐惧割裂了她的喉咙。

“——不要?,不要?,雪诗哥,救命,救我!!!”

在最后一刻,凌穗儿惧了,她凄厉大叫,她还不想死?!

容雪诗没有?动,他指尖拨了拨被日光晒得滚烫的睫毛。

“是愿!是心愿!雪诗哥救我!我不要?死?!!!”

在生死?面前,凌穗儿被绝望笼罩,终于松口。

这一刹那,容雪诗回头看了阴萝一眼。

这祖宗惯是爱美,发?尾,耳颊,手腕,都夹系着薄而轻灵的水莲羽纱,高傲的脖颈缠了一根白猫眼石小带,哪怕是这么素欲,也难掩她的暴戾阴狠,“你敢去救这小废物试试?今日我就要?她死?,让诸世都看看,人不自救,万世也不救!”

“泠泠——”

是清烈的铃铛音。

似红枫,似血月,又?似不常邂逅的绝美诗篇。

塔底之下,光影织绸,昏的,热的,瑰艳,在他纤雪一般的足踝流动,从那红衣之下,蜿蜒出九座血海狐尾。

而少女就在这堪称绝美的场面中,从空中缓缓飘落,享尽了万众瞩目。凌穗儿原先?灰败的脸色转瞬红润起来,在此刻仿佛成?了爱情传说中的女主角,并引以为?荣。

容雪诗报恩完成?,拿回了他的天狐九尾,只?是他还来不及跟阴萝解释,就撞上了她那阴冷发?寒、不带一丝情欲的目光。

他顿觉喉间?湿涩腥痛。

怎么会?这么刺眼?

怎么会?这么冷漠?

却听她说,“从我们见?的第一面起,你就在救她,到现在,你还是在救她,我问你,无论是二十万年前,二十万年后,你可有?救过我一次?”

“我被诸恶欺辱,是你救得我吗?是我的咪咪,我的白色阿修罗,他铸成?了我的剑,为?我杀伐诸天!”

“我堕神台,是你救得我吗?是我的竹马,我的狼尾小凤皇,他与我同坠,同生,同死?。”

“我被六界判罪,是你救得我吗?是我最厌的魔种,我从未爱过他一刻,他每一次吻我都是眼泪,他只?为?我而痛彻心扉。”

“我迷失无边杀戮,是你救得我吗?是我的小哥,我知道,他总跟着我,总会?紧紧抱着我,总会?在原地等我。”

“所以——”

阴萝袖中飒出一支冷色银枪,束缚情海的禁咒缓缓蔓延至指尖,“你告诉我,我的道侣,我过去的意中人,你爱我什么,你又?给过我什么?”

“你没有?救过我一次,二十万年前,你没有?。”

她的双眸同样染上昏昧。

“而二十万年后,你带给我的,除了那些虚妄的情爱,虚妄的岁时,还有?什么呢?”

容雪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鲜润柔美的唇色倏忽失去了蜜甜的光泽,他扬起赤红九尾,第一次用那惊慌的神色,不顾仪态,朝她疯狂跑来。

“不要?——”

他伸手,风烈得发?寒,他胸肺剧痛,眸光破碎,试图抓住她。

但怎么会?来得及?

来不及的。

他离她太远了,根本触不可及。

阴萝却笑,她耳颊的雪净羽纱似沉落的水莲花,在这一日纷纷开败,“我入诛神宫的第一千日,绝情大掌君要?传我情天禁法,我很不愿的,我总想着,等一等你,再等一等,我们那么合契,你只?是缺了时间?,但是,师尊,我愿意,这一刻,徒儿愿意了。”

九尾狐微红眼尾,“——骋萝!!!”

阴萝扎了他一把?狠的,“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我的真实?名姓,容雪诗,你知道你爱着谁吗?”

九尾狐呼吸一紧,全身微微发?颤,竟是细密的痛意。

“我允许这无情天永驻我心间?,我允许——”

天光烈洒,她掷地有?声,竟是真的不再回头。

“我情天永禁,不爱不恨,不伤不灭,万世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