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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迟疑回头。

“这是时空之门。”神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说,“既然咱们喜糖都吃了,不如趁热打铁,在这里把蜜月也顺便度了,免得夜长梦多。”

明明是哄人的话,从神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莫名气人。

“你瞪我干嘛?”他摊着手,“我事先声明,为了这玩意,我的积分快消耗得差不多了,回去你可得养我,不然我得饿死街头。反正我那什么,对,盘儿靓,条儿顺,还十项全能,你不亏。”他整张小脸热切散发着“养我一只全家光荣”的气息。

琳琅:“……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那你把喜糖从喉咙里抠出来,还我。”

琳琅直接黑了脸。

“噗嗤。”

神低低笑了,主动勾缠她的手指,“吓唬你呢,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了第一座城门。

他始终抓着她的手。

跨越第一扇时空之门,迎面便看见一座气度恢弘的通天之塔,云海沧浪在塔尖翻涌着。

“巴别塔?”

神被日光晒得浑身懒洋洋的,松软的嗓音很不正经,“喜欢吗?喜欢我给你建一个。不过不能叫巴别塔,名字不吉利,唔,叫浪漫爱巢怎么样?”

琳琅:“……”

她拒绝。

神嬉笑着追上了琳琅的脚步,越过了第二重时空门。

古巴比伦的史诗湮灭之后,帝国文明仍在延续。

楼兰古城的孔雀河畔曙光微现,而秦朝的咸阳已华灯初上。

琳琅的殷红裙摆摇曳着,绽放在锦绣盛唐里。

初雪覆盖的庭间,神倚着玉柱,轻轻抚着掌,看她宛转蛾眉,跳了一支艳美风流的胡旋舞。

神拐走了琳琅,在拜占庭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写下了一纸“不平等”契约。等琳琅反应过来,发觉自己被骗了,怒气冲冲追杀他。

两人在“打是亲骂是爱”中跨过了第七十二座城门,转眼到了英国伦敦的街头,水晶宫人潮汹涌,神怕琳琅走散了,好说歹说,才把这个小天使重新哄得眉开眼笑。

“快看,皇家马车,好气派呀!”

“是女王陛下,还有伯爵大人!”

“噢,天哪,这位俊美的绅士风采依旧呀。”

人们议论纷纷,尤其是年轻的女士,激动得双颊通红。

“嗨,你听说了吗,王室原先不准备建这座水晶宫呢,认为成本损耗太大,还是伯爵大人据理力争,女王才同意了设计师的最终方案。现在看来,伯爵大人可真是有魄力又有头脑的完美男人啊!”头戴圆礼帽的少女痴痴追随着那道修长的身影。

女伴见不得她如此狂热的样子,“萝拉,你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了,能不能矜持点?再说了,伯爵大人才不完美呢,他也有私心呀。”她重点强调,“以公谋私!”

“你乱说什么呀,伯爵大人严谨自律,才不会做出这种事呢。”少女气鼓鼓着脸蛋儿。

“怎么?你不信?我是听我上议院厅的哥哥说,伯爵大人之所以同意水晶宫的方案,是为了他的爱人!就是那位因病去世的莉莉丝小姐,据说这位威斯敏斯特宫的第一玫瑰对阳光情有独钟,伯爵才对玻璃这类材质上心了。对了,伯爵大人当时好像还说了什么一句来着?”

“什么什么呀?你快说啊!”

“你别吵,让我想想嘛!”

气派非凡的皇家马车缓缓驶过人群,少女们也不吵了,眼巴巴瞅着黑色骏马上的伯爵大人,他年近四十,却不见丝毫老态,冰蓝色的眼珠透着慑人的光,一袭裁剪合体的浅灰色西装衬出窄腰,顶级政客的气场迎面扑来。

等到了水晶宫,伯爵大人翻身下马,作为女王的第一男伴入场——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

年老的女王陛下挽着伯爵大人的手臂,注视着阳光下晶莹透亮的宫殿。

“你现在总该满意了吧。”女王轻声开口,“看在莉莉丝的面子上,你就别再为难可怜的小帕克了。”

“能者多劳,我相信约瑟夫先生能出色完成工作。”伯爵大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您看,这逼一逼,效果不就很好吗?”

女王温和笑了笑,“确实,小伙子潜力无穷。”

伯爵大人面容沉静柔和,不似往日的冰冷,女王试探性问了一句,“这都快十年了,你就没想过再娶个妻子?安德利亚……”

“女王陛下,您知道的,我的血和热情很早以前就干枯了。”伯爵大人顿了顿,“我已死在凛冬,漫长永夜,始终等不到温暖的春天了。”

女王叹息一声,不再劝他。

两人慢慢走进水晶宫。

嘈杂的声音中隐隐传来一对恋人的嬉笑打闹。

“哎,你怎么咬人呢!”

“我饿了。”

“饿了你咬我做什么混球!!!”

“软软的,好吃的呀。”

“你……我打死你信不信?”

伯爵大人余光随意瞥过去,微微一愣。

那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郎,穿着长裙,盘着高髻,红玛瑙的坠子贴着白瓷般的脖颈,折射出明艳的光。此时她正被一个高大少年搂在怀里,双手抵着他胸膛,做出了挣扎与抵抗的样子,可是她唇角微扬,分明是带着笑,纵容了小男友的胡作非为。

少年作势要咬她的耳坠子,女人连忙躲进他怀里。

男人有些恍惚。

可……可真像呀。

尽管相貌陌生,但她的一颦一笑,似乎带着莉莉丝的影子。

这是第一百三十个像她的女孩了。

少年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挑了挑眉头,忽然捧住了女郎的脸。

众目睽睽,法式热吻。

周围的少女俱是羞红了脸,又忍不住看了又看。

少年单手托着女郎的下巴,吻得又苏又欲,偏偏他眼神自带凌厉杀气,仿佛隔空宣誓主权。

“……梵卓阁下?”

伯爵大人回过神来,掩埋了心里的异样。

再像,也不会是她。

他深爱的莉莉丝永远,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伯爵大人抬手,容色苍白,轻轻压住了绞痛的心口。

他浅浅呼吸,调整好了情绪,抬起脚步,以最完美的仪态与风度,陪着女王走入世界展馆。

“唔……”

神才放开了琳琅。

对方被他拥吻得双眼泛起薄薄水光,一副超好欺负的模样。

白非笑的心思跃跃欲试。

琳琅没让他得逞,一根手指头戳着他的脑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刚才发什么神经?”

他装傻,“什么圣经?我从不背这玩意儿的。”

琳琅干脆踩了他一脚,转头离开。

白非笑三步并作两步,从后头搂住了人,“好啦,是我不对,我就是个小醋坛子。你这么迷人,我也很苦恼的呀。”

这还是眼高于顶的神第一次夸她的美貌,琳琅转过头,“有多迷人?”

“迷人到神魂颠倒。”

“这还差不多。”

她对神的识趣表示满意,不计较他先前的强吻举动了。

“你喜欢那水晶宫?”神迟疑了一瞬,“要不我给你建个吧,温馨之家怎么样?”

琳琅:“……你能闭嘴吗?”

“好的。”

神从善如流。

琳琅被神牵着,走向下一扇时空之门。

一个跌跌撞撞的翠眸少年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依然在流浪着。

1866年,月夜下的威尼斯愈发迷人,水巷蜿蜒,清波流转,琳琅慵懒窝在神温暖的怀里,在红船上细听缠绵的水响。

圣索菲亚大教堂一事让琳琅耿耿于怀,为了让她消气,神在1988年的耶路撒冷教堂里重新誊契约,一本正经写着什么的当代神灵的三从四德,琳琅笑得背过气去。

由于不能带走,她将这份契约郑重埋在了一株丰茂的葡萄树下,神自然充当了她的铲土官,任劳任怨,十足的小丈夫形象。

公元2019年,埃及,卡纳克神庙。

他们已经跨完了第一百零九扇的时空之门,从1272年的尼罗河畔走到了2019年的法老金字塔。

神给琳琅换上了她最初的王后腰衣装束,赤焰红莲在热烈绽放着,光艳而夺目。

“我们这是回到了女主的穿越起点?”琳琅兴致勃勃地问,“你之前也是从这里穿回去的吧?”

两人都是任务者,对某些手段是心知肚明。

神摸了摸下巴,“其实我穿回去的时候,想弄死你来着,对了,除了铁处女,我还买了一具棺材,雕花的呢,可漂亮了,打算把你装回来……”

尤其是那天,他刚刚醒来,习惯性检查了戴在身上的隐秘记录仪,石破天惊的,竟然发现琳琅的任务者身份。

她是第一个,敢把神耍得团团转的人。

“然后把我剁了喂狗吗?”琳琅冷笑。

神一本正经,“我不爱养狗,我只养在天上飞的、有六只翅膀的家伙。”

见琳琅瞪他,狼心狗肺的美少年举双手投降,自动服软,“我错了。”

“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

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琳琅禁不住笑了,戳着他的眉心,“看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决定给你一个爱的号码牌。”

她说,笑笑,我们回去见个面吧。

他笑了,说,好啊,求之不得。

她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儿,晃着他的尾指,难得浮现几分慌张与羞涩。

“那……那我要准备什么吗?”

神歪了歪头,“你这么美,还要准备什么?你唯一要在意的,就是做好跟爱神恋爱的心理准备。知道的吧,爱神都有两支箭,一支是爱情金箭,一支是分手银箭,你要是敢移情别恋,你看我不用金箭把你扎成血窟窿。”

琳琅被他的血腥比喻逗得眉眼弯弯,“好呀,那你扎死我算了。”

这时,神庙起风了。

琳琅转头看了眼天色,“好像要下雨了呢,我们快走吧。”

按照往常的相处模式,她率先掉头就走。

两人勾着的手指散开了。

她奇怪回头。

神站在原地。

身后是一座座宏伟浩瀚的时空之门,光彩逐渐褪去,露出了骸骨似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