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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启听着王柏烟的说法,点了点头。

他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就是底层出身,自然知道百越的民众其实根本相信官府,官府对他们来说只是抽税扒皮的恶棍。

虽然没有官府,民众就很难保持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毕竟清除妖魔,调节地气什么的都是官府做的,但真要说广阳官府有多负责……那肯定也谈不上。

不过,王柏烟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启的表情逐渐变成了疑惑,准备等着王柏烟接下来的解释。

王柏烟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了:“我将那十万人拆散,充斥到广阳各个地方,走之前不断对他们宣传公子的恩德,甚至在还组织了他们去之前的战场观摩,又奖赏了几个主动为公子你搭建生祠,感念祭拜的人,令他们名声大噪。”

“如此一来,那十万人心中便有了公子恩德的概念,等他们散布到周围,最多一个月,就能将公子仁德传颂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届时,百越百姓人人可知公子名讳,这可比官府传讯快的多了。”

“公子欲要举行大祭,那万民之支持必不可少,如此一来,可为公子节省至少半年时间,万民的支持也能提升五成以上,可谓一举两得。”

听完了王柏烟的解释,李启叹了口气。

还是和聪明人打交道舒服。

不愧是唐国世家子弟,脑子就是好使,比广阳司空的脑子还好用,做事得体,而且总是提前准备。

“王兄费心了,不错,我来找你正是为此事,不过看起来你倒是提前完成了,不愧为唐国英才。”李启感叹道。

王柏烟则回答道:“李兄谬赞,我粮盟和你手中的下九门,掌握帮派无数,根须蔓延至民间,算是官府和民间的中间渠道,我也会和官府接洽,一定为你的大祭铺好道路,毕竟,这也是为了我们好。”

“广阳若是真的十室九空,那遭殃的不止是百姓,还有我们啊。”

他说到这里,拱手对李启行礼:“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自然懂的,若是广阳真的变成死地,我们这些依附在广阳的人,也不好受啊,还往李兄尽心尽力,把这广阳救回来吧。”

李启则郑重点头:“此事无需多言,交给我吧。”

两人都是聪明人,也不再多说,各自离去,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那么,广阳军方,民间,官府,江湖势力都有人去统筹。

剩下的事情,也就只剩下自己负责的祭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李启扪心自问。

自己真的能……以九品之身,举行一州之地的大祭吗?

难。

真不是一般的难。

这和曾经那些祭祀不一样。

大概就是……单质和化合物的区别吧。

单质是很纯粹的,但化合物是非常复杂而且稍稍动一下就会出大问题的那种。

如果这么说不太理解的话,也可以理解成做题。

以前,李启只是按部就班的根据具体的形式和情况,然后套用书上记载的模式,就好像公式都有了,他只要在应用题上根据公式算答案就行了。

虽然也有些难度,但大体来说都是按部就班就好,都是后面的应用题,最多有点超纲。

可现在,要解决的不是应用题。

而是真的让你去修一座桥。

实地勘测,数据计算,祭礼安排,导线规划,甚至祭坛摆放,祭辞运用,每一点都互相纠缠,互相影响,错了一点,那么就会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对天,对地,对鬼,对神,对人,该用什么手段对待?以至于不会厚此薄彼?

要如何处理那么多不同性质的气才能够不造成紊乱?

要知道,多一个要素,难度就会呈几何倍数上涨。

比如只有神气一种气,只有“神”一种解法。

神鬼两种气,就有“神鬼”,和“鬼神”两种解法。

五种气就会变成一百二十种解法再放多点,比如二十六种气,只多了二十一个,但组合却有1413720种。

整整一百四十万,多了一万多倍。

一场大祭,涉及的气有多少?

但是山神,就有十来种。

整个广阳,又有多少种气?

就算拆解到基础部分,也不下上千。

上千种气的全排列,这是根本无法用穷举法来列举的数字。

用亿来做单位都不够。

他必须在这无穷的选择中,选择出一个可用的选择,若是选错了,大祭的反噬恐怕能让他直接投胎。

难,真的难。

不过……难,也得做啊。

既然这是践行自己道途的方法,那就不需要犹豫,只管做就是了。

和曾经那个只需要顾及自己安危的小小纤夫不同。

现在的自己,能够,也可以去扛得起其他人的安危。

李启现在能够隐隐理解沈水碧的感觉了。

所谓“道”,就是自己的准则。

只有遵循自己的道,这漫漫长生路才有意义,否则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所以沈水碧在看见在蛇尾县的敬家女自称剑道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

把区区一门技艺称之为道,确实过于肤浅了。

那么下一步,就是去准备大祭了。

第一步,踏遍广阳,巡山探水,把山水人文都勘探一遍。

想要主持大祭,了解此地的脉络是最为基础,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了解都不了解,要如何去主持调度呢?

决定了要怎么做,李启也就不会犹豫,他当即收拾行李,和沈水碧打了声招呼,然后骑上老马,巡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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