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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鹊本来就不是会应付场面的人,今日心态爆炸,更是没好脸色张口和人说话。

施弥明心想,富家公子骄傲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他便主动开口暖场说:“李公子原来不爱葡萄酒?”

李鹊淡淡说:“没有不喜欢,只是今日难得想吃一次甜的。”

说着,李鹊叹了口气:“我戒精制碳水很久,今天当是放纵餐。”

施弥明观察李鹊的身材,能看得出李鹊体脂率偏低,但却并不虚弱,行动似白鹤与天鹅,显然在运动和饮食上是下过功夫的。

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天天喝可乐吃薯条。

施弥明笑笑,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选的酒不合你的心意。”

李鹊瞥他一眼,没好意思说他:“这两款酒,真的是你自己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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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弥明一下噎住。

李鹊直截了当地说:“怕不是你直接问别人哪款贵,就要哪款吧。”

李鹊讲话确实是颇为不留情面的,因他多年来习惯自我中心,也不太考虑他人感受。但可能因为他生得过于标致,或因为他的嗓音是绵绵的,懒懒的,决不锐利,听起来倒不刺耳,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可亲的意思。

施弥明笑道:“是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鹊答道:“真正喝葡萄酒的人哪会一上来就跟报菜名一样报酒庄和年份呢?”

施弥明好似还不太理解。

李鹊想了想,又说:“既然选的是佐餐酒,肯定先得确定吃什么主菜再谈搭配吧?好比法式牛排,就可以搭配梅多克产区的红酒。而如果你的主菜是海鲜类的料理,那或许一支清爽的勃艮第白葡萄酒更为合适。”

施弥明闻言一笑:“那我懂了,你今日的主菜是炸薯条,所以搭配可乐更合适。”

李鹊看着他那样笑,才突然发现:施弥明这个看起来冷峻而深刻的男人,笑起来竟然有两个小巧的梨涡。

他原以为,梨涡得在甜美幼态的脸庞上才能相得益彰,没想到在深邃成熟的脸颊上还能画龙点睛。

奇怪又有趣。

李鹊眨眨眼,盯着施弥明的小梨涡,陷入思考。

施弥明被他盯得不自在,摸摸脸颊:“我脸上沾上东西了?”

李鹊便摇摇头,没讲话了。

李鹊大约一次过摄入太多精制碳水,吃完饭后就迷迷茫茫的,比喝了酒还厉害,一路不怎么说话。

施弥明开车送他回家,李鹊差点睡着。

李鹊回到家里,还是混混沌沌的,就听得父母和兄长在商议,说:“施弥明虽然嘛出身不太好,但胜在有米,阿鹊跟着他也行……”

李鹊迷迷蒙蒙,没有接话,洗过澡就睡觉了。

该说不说,施弥明这种“暴发户”也有他的好处,就是他不弯弯绕绕,很注重效率。第二天他就通过媒人给了答复。

媒人打电话告知李鹊母亲:“施先生夸赞令郎乐观开朗、聪明大方、一表人才又十分俊朗,昨晚的相处也是非常愉快的,但他认为,目前可能不太合适。也许他有一些个人原因须考虑,不希望让令郎为此耽误时间。”

这一大串的门面话,简单来讲就是三个字:没看上。

李鹊已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但不知为何,这次被拒绝,心态尤为惨烈,或许因为一口气食用太多精制碳水的缘故吧。

父母兄长关心询问李鹊昨晚是怎么个情况,李鹊也如实告诉。

父母听了,面面相觑,心里觉得李鹊直接说对方不懂红酒也太不给人面子了,但又想,李鹊这个性子还不是他们惯出来的?也不知该怎么说他。

而兄长李鸢闷了这么久,这次终于忍不住,气得拍桌子,说李鹊:“给你介绍这么多对象,一个个的都不合适,你要不要反省自己的问题?我可听说了,你昨天还骂刘先生口臭脚臭!更怂恿卓峻岐揍人!你这样搞法,哪个有脸的人还愿意要你?”

李鹊第一次被家人这样批评,一下愣住了,怔怔看着李鸢。

但李鹊也不是白挨骂的个性,反应过来就立即怼回去:“那个姓刘的有口臭还不让人说了?好奇怪!再说了,我看他那态度根本不是诚心要帮我们家的,说不定就是打着白嫖的主意。你不帮着我,还说我?”

李鸢噎了一下,便转开话头:“姓刘的或许不成,那之前的呢?一个又一个的,但凡你嘴巴甜一些,早就成了!李鹊,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还是富家小公子?从前家里好的时候,宠着你惯着你,倒把你惯出毛病来了?以前父母宠着你,不叫你辛苦。我当哥哥的从小努力学习,大了努力工作,供着你一个人锦衣玉食,也就算了。现在家里出了问题,你还这样任性?家里的责任,你是一点儿也不想承担呀?”

李鹊本就是金尊玉贵的养大的,从未吃过苦,受过气,这些日子来被圈中人白眼奚落,又被送上相亲台受人挑拣,已叫他觉得天翻地覆的难受。

现在被骂了,李鹊也是不可能反思自己的,只觉得委屈加倍。

李鹊跳起来反驳道:“天啊!什么叫你努力工作供我一个人锦衣玉食?可别笑死人了!我们家是我一个人吃败的?从没听过一个人能把一家公司吃破产的。我就是天天燕窝洗头鱼翅擦背都搞不垮我们家,别笑死我了。公司原本好好的,你上任CEO后就垮了,到底是谁的问题,也不用我讲到明吧?你做决策出了问题,我卖身救全家,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埋怨我?有病你就看医生, 中邪你就问神婆!别在我面前发癫!”

李鸢一下被戳中要害,顿时被气得脸色发青。

看着兄弟对骂成这样,父母也心急。李父拉着李鸢,说:“你别跟你弟弟吵啦,他这个性子,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

李母也拉着李鹊,说:“家里已经够乱啦,我们一家人更应该和和气气,共渡难关才是。”

李鹊心下难受发酸,但他断不会在人前流泪,便冷哼一声,表情越发跋扈,甩开父母,扭身就走。

他冲进车库,跑到他那辆黑色的GranTurismo旁,一阵风地钻进车里,咬牙切齿地启动汽车,驶出别墅。

引擎的轰鸣淹没了他内心的苦涩,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越来越湿润的眼睛里。

他心里也知道家里艰难的,但是用二十多年的骄奢养成的矜贵,使他的自尊脆弱又高企。

他心下一阵哭一阵笑,从未有一刻觉得金钱是这么紧要的。

有钱的时候,他们一家何等和睦,哥哥别说是骂他了,连看他被风多吹一秒都怕他吹损了那身娇贵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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