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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梳却仿佛察觉不到白瑰的敌意,他依然用那种非常友善的语气说:“皇太女不但会对付你,还会对付眉公主,因为这样能让你很难过。”

白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微凝。

重梳说得很对,皇太女几乎要下意识地点头。

重梳又说:“皇太女在这方面很执拗,就算皇帝也不能阻止她呢。所以,要让这种事不发生,只能让她死。”

重梳话音未落,一股杀气就从皇太女的脸上掠过,使皇太女背脊都凉了半截。

她的眼神流露出惊恐和难以置信:她不敢说,她现在是更恐白瑰还是更恐圣女——这个看起来总是笑容可掬和和气气的、无论怎么被调侃戏弄都不生气的圣女。

听着重梳的话,白瑰的表情变得冷淡:“看来你很讨厌她。”

重梳答:“是有一点儿。”

“一点儿讨厌就要让人去死。”白瑰淡淡说,“圣女的性格令人意外。”

重梳笑了:“没有,我没有要她去死。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惜,我并没有。”白瑰答得简短。

说着,他走到了长沙发旁边。

重梳原本想阻拦他,但想想也是算了。

白瑰来到沙发边的时候,那股惊人杀气已如风消散。他变作那个温文公子,非常温柔地看着陈昭眉,轻轻给他拉了拉被子。拉被子的时候, 白瑰自然能看到陈昭眉身上还是穿着衣服的,也没什么经历过情事的痕迹。

重梳淡然说:“如你所见,我并没有动他。”

白瑰没有看重梳,只是把手放在陈昭眉额头上,轻轻扫好他的碎发。

皇太女总算明白过来,却又陷入更深的困惑:重梳根本没中计?那么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一个“案发现场”?

重梳瞧着白瑰,说:“如果我做了,你会让我死吗?”

白瑰抬起头,目光淡漠:“我不知道。”

但他会控制住自己,尽量不会。

如果没有那些梦,白瑰可能真的会杀了重梳。

但因为梦境的警示,白瑰对自己的能力变得更为谨慎,对自己内心的暴戾也更为克制。他不希望成为红瑰那样的疯子。

虽然那样好像也挺自在的,肆意妄为,无所不往,所向披靡,无法无天……可唯有一点,最大的缺点,盖过一切的好处:

那样的他会让阿眉讨厌害怕。

听到白瑰的回答,重梳脸上甚至有些遗憾:“那么说,你也不会让皇太女死了。”

白瑰承认:“我不会。”

皇太女的心竟然松了松,手掌却把折扇捏得更紧了:从这儿离开之后,她折磨白瑰和陈昭眉,更要打败白瑰。

可未等她想明白要如何做的时候,白瑰的声音又如风一样在她耳边飘过:“你会爱上一个卑贱的、却不爱你的男人。”

这样的真言,无异于诅咒。

皇太女猛地抬起头,又惊又怒地看着白瑰。

白瑰却连看都懒得看她:“睡吧,忘记这一切。”

皇太女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昏死了过去。

看着白瑰举重若轻的施咒,旁观的重梳心中震惊越来越大:“你用真言让她爱上一个不可能爱上的人!”

白瑰抬起眼:“有什么问题吗?”

重梳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问题当然很大!这是高规格的持续性真言!

所谓的真言,最简单的是“低规格”,比如叫人坐下、住手之类的,因为这样的指令是暂时性的,而且对现实的改变不大。越是对现实改变大的,越容易引起反噬。而白瑰要让皇太女这样的人爱上一个贱民,这可不像让皇太女暂时闭嘴那么简单了。

更别提,这还是“持续性真言”,一种非常危险的真言。通常真言都是“站住”“住手”之类的短时效咒语,因为维持咒语需要很强的法力。如果是“持续性真言”,消耗就会很大。

要让皇太女这样很有个性的人改变自己的原则、爱一个人,这是持续性很强,对规则改变很大的咒语。要是没有灾祸的话,皇太女少说能活个两百年,也就是说,白瑰得在这两百年内一直持续输出不低的法力去维系这个真言。

但白瑰看起来,一点儿疲惫感都没有,好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简单的话一样。

重梳抿了抿唇,说:“你时常使用这种持续性真言吗?”

白瑰说:“当然不是。”

重梳点点头:那这样倒没那么变态了。

如果白瑰一直输出各种持续性真言,那才是真的恐怖。因为这些真言会不断叠加消耗他的法力,最后很容易雪崩。

白瑰却想起红瑰,那个疯子……

如果白瑰刚刚用是“持续性真言”,那么红瑰在另一个时空使的就是“永恒真言”了吧……

作用到永恒的,直至神也灭亡才会停止的真言……

那个真言,此刻就作用在陈昭眉身上,并且会一直作用下去,直到天地毁灭,或者红瑰灭亡。

更别提,红瑰那句真言的规格……简直是难得一见之高。

白瑰坐在陈昭眉身旁,姿态好像很悠闲,但体质敏锐的重梳感到压迫感如同山一样倒来,使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白瑰素来自知男子美德,谨守谦卑之道,一直藏拙,即便是面对刁难,也是避让为先。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攻击性。

因为唯独在与阿眉有关的事情上,白瑰不可能避让。

白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喜欢阿眉?”

他提问的时候,语气也像平日说话一样斯文,但其中透露出的寒意,使他如同一只假装休息但实际上已经盯上岸边水牛的狮子。

而这只“水牛”,似乎就是重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