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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白瑰最深的执念、最大的心魔。

爱吗?

陈昭眉爱他吗?

陈昭眉听到白瑰的质问,反而从惊恐中平静下来。非常神奇地,他从白瑰的诘问里获得了安全感:“还是为了爱不爱的话题吗?都快世界末日了,还想着这个,只能说果然是一个小男人吗?”

白瑰冰封的高冷表情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缝,脸颊甚至有可疑的红晕。仿佛是这一个灭世神在羞恼。

陈昭眉摸了摸自己的裤兜,说:“给你看个宝贝。”

“?”白瑰有些绷不住。

陈昭眉却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金锁,上面刻着一个“眉”字。

白瑰眉眼一松,仿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昭眉。

“咱们男德学院的老师也有这么一个锁,你记得吗?”陈昭眉语气轻松地说,“说已婚男子要戴着刻着妻子名字的小金锁。我当时看到,就已经想给你打造一个了。”

新诞生的灭世邪神的脸更红了。

陈昭眉往前一步,原本该缠紧他双脚的藤蔓却没有阻止,反而静悄悄地放松。陈昭眉把锁扣到白瑰的腰间。

这把锁,咔哒,扣紧。

陈昭眉捧着白瑰的脸,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轻笑着,说:“公子,你看,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那么爱你。”

白瑰眉眼染着红,却从血红变成粉红。

——

咚——咚——

红瑰之死,敲响了挂在圣宫的丧钟。

自从红瑰成神之后,这个世界的重梳就日日龟缩在圣宫,足不出户。在白檀卿尸骨所镇的圣宫大阵里,重梳倒是安然无恙。

无论是皇族被灭,还是世家倾颓,身为圣女的重梳都没有踏出过圣宫一步,他好像是被吓破胆了一样,从不踏足外头。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在圣宫里装了一口丧钟。他换上了皇太女之血染就的红衣,天天坐在丧钟前等待着什么——也许,就是这一刻。

他眯起眼睛,看着咚咚作响的丧钟。

穿着红衣的他把笑容咧开:他就知道,那个发疯的邪神,不用别人去杀,总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

红重梳在早就准备好的法阵上点缀了人皇之心、圣女之泪,双手合十,等待着他想要的东西降临——咻……咻……咻……

是风的声音。

风吹来了曼殊的香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睁开眼时,惊骇却爬满他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白瑰和陈昭眉!

红重梳自然不知道这是异世界的白瑰和陈昭眉。

这时候,看到二人,红重梳只以为撞鬼了:“你们……你们……”

“不是死了吗?”陈昭眉截口道,“你是想问这个吗?”

红重梳闭嘴不语。

白瑰是一袭白袍,表情沉静,但身体蕴含着巨大的上古神力。红重梳又惊又惧:“外面有圣阵,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瑰回答:“很简单,因为我不是邪神。圣阵自然不会抵抗我。”

“怎么可能……”红重梳一阵混乱,看着死而复生的这对人,总觉得哪里弄错了。

白瑰却幽幽说:“你倒是藏得很深,我一直没有发现……原来你是幕后之人。皇太女不过是受了你的蛊惑唆使,推出来的一个替死鬼。”

红重梳眼神变得锐利:“这是什么意思?”

陈昭眉也想明白了一些,只说:“皇太女怎么会得到灭世邪典呢?这种书应该是被圣宫守护的吧?该不会是你故意让她拿到这本书的?你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忍不住尝试复苏邪神。”

红重梳讶异地看着陈昭眉,实在没想到这个死而复生的陈昭眉居然知道邪典的事情。

陈昭眉总算明白了:“你一直躲在背后,看着皇太女如何作死,而你则负责在旁边煽风点火,激化矛盾,好让皇太女冲在前面。邪神复苏之后,你就仗着圣阵守护,蹲在圣宫里苟命。你知道新上任的邪神癫狂,总有一天会自取灭亡,到时候……你就用这个阵法把邪神之力据为己有?该不会是这样吧?”

听到陈昭眉如此滔滔不绝,红重梳的表情从震惊、疑惑到坦然。他轻轻一笑:“你们倒是很有神通,不但能死而复生,还能知道这么多……”

看着一身清净法力的白瑰,红重梳不敢造次。

多年布局,一朝失败。

红重颓然跌坐,冷冷看着白瑰,半晌长笑:“不错,不错……也好,也好……起码……起码你是个男人。”

白瑰疑惑问道:“这个性别有什么关系?”

红重梳苦笑:“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陈昭眉眉毛抽了抽:“总不是为了女男平权吧?”

“是,”红重梳顿了顿,又摇摇头,“也不是。”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斜阳,苦笑道:“你认为,被压迫的仅仅是男人吗?不,女人,如果是底层的女人,巫术低微甚至没有巫术的女人,活得更惨,更没有尊严。”

陈昭眉讶异:“所以,根源是巫术吗?”

“是巫术天赋的不均。”红重梳看着陈昭眉。

这样的话藏在红重梳心里很多年了,他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他自认自己的想法无比伟大,但却又无比不见得光。

连最亲近的乳母,他都不敢告诉。

然而,到了这个时刻,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红重梳顿感一种残忍的痛快,故而滔滔不绝起来:“巫术天赋和资源被掌控在世家女人手里。这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事情,也违背了天神创世时的想法。也许,灭世神的出现可以改变这一切。当灭世神毁灭了皇族、毁灭了世家再毁灭了他自己,我会得到他的神力,我就能创造一个更公平、更美好的世界。”

说完,红重梳还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这种笑容,是陈昭眉从未在重梳脸上见过的。

重梳平日总像是隔着一层,有礼貌、温和偶尔会开玩笑,但那都不是真正的他。

而现在这个,才是真实的。

陈昭眉沉默半晌,才说:“所以,你认为改变世界的最好办法是迫害无辜的白瑰、使他杀掉成千上万的人,再窃取他的力量,由你自己当上帝?”

红重梳闻言,神色一冷:“你又懂什么?”

“我确实不懂神经病的脑回路。”陈昭眉冷道,“在我看来,你和那些渴慕权力而丧尽天良的男人女人都没任何区别。”

这话对红重梳而言可谓是极致的侮辱,他愤恨地抬起手掌,试图趁白瑰不注意,奋力一搏,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白瑰的真言:“你将失去一切巫术的天赋。”

红重梳表情一变,感觉身体的巨大变化,脸上充满惶恐。

白瑰脸无表情地抱着陈昭眉离开,消失在虚空之中。

力量一旦流失,红重梳便压不住身上的皇太女血衣。他喉咙发出一声惨叫,被皇太女的血咒瞬间吞没。

在白瑰的世界里,重梳倒还活得好好的。

这个重梳提着人皇送的宝刃,走进了东宫。

宫内开满曼殊蔷薇,如野火蔓延,并非因为邪灵作祟,而是因为邪神之力应召唤而降临,但白瑰和红瑰都消失了,力量没有依托,便在东宫里疯狂乱生。

重梳站到阵眼,举起人皇宝刃,往阵中一刺。

压阵的圣女之泪立即发出星光,大阵中央爆发出极大的响声,东宫的曼殊蔷薇如潮水一样退去,血红的光芒朝重梳身上汇聚。

重梳感觉到前所未有巨大的力量在他身上膨胀,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有力,温暖,就像是得到了世界眷恋一样。

眼前的视野前所未有的明晰,空气中浮动的粒子也仿佛变得可以操控。

这……

这就是神的世界吗?

重梳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在这一秒,一股炽热的疼痛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的笑容僵在这一秒,死瞪着眼睛,竭力回头,只看到身穿黑色衣服的“白瑰”也朝他笑了笑。

“你……”重梳感到不可思议。

黑瑰拿着白檀卿尸骨所化的剑,在他背后把他捅了个对穿,并笑着说:“早觉得你这家伙有问题。”

重梳总算认得了黑瑰的语气,越发震惊:“你是……那朵黑玫瑰……?!”

黑瑰笑了一下:“幸会。”

不用看,重梳也知道,现在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剑,必然就是被盗走的白檀卿尸骨了。

只有白檀卿尸骨,能化解曼殊之力。

重梳努力尝试汇聚起身体的力量——他已将近夺得神力了,只要在给他几分钟,他就能反败为胜。重梳扯了扯嘴角,拖延时间地说:“难道你不想知道——”

黑瑰把剑从他胸膛抽出,答:“不想。”再干脆地挥剑,把重梳的脑袋削了下来。

重梳心被捅破,脑袋被砍下,再被黑瑰拿着真言子弹补了五枪,直接死了个透透。

——白瑰和陈昭眉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暴力的画面。

看到白瑰和陈昭眉回来,黑瑰轻松地耸耸肩,把白檀卿的尸骨递回给白瑰,便化作一朵黑玫瑰,再次回到白瑰的发髻上。

白瑰无奈一笑,拿起白檀卿的尸骨,口中念念有词,舞剑回旋几圈,便将蔓延东宫的曼殊之力封禁。

红光散尽,蔷薇消失,一切恢复原样。

看着东宫再度变得祥和,人皇这才带着众人进来。

却不想,一进来,人皇等人就看到了圣女以及皇太女的尸体。

人皇悲愤不已,发誓要捉拿元凶,然而,却是毫无头绪。

她又在东宫发现皇太女收藏的邪典以及皇太女企图以邪典诅咒人皇草稿,人皇立即破口大骂,让人把皇太女挫骨扬灰,什么凶手不凶手的,也没什么好查的了,一看就是召唤邪神出了岔子,死有余辜!

本来是男儿节庆典,却成了东宫太女巫蛊之祸。圣女、太女以及太女舍人在此不明不白地殒命。此外,本应在宫中的黑老大、单维意、眉公主以及白瑰也离奇失踪,禁卫遍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