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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0年4月,龙郡,龙虎山,天师观。

陶悟领着杰克走进了一间不算很大的会客室,让他稍坐片刻,随后便出去了。

杰克也的确没等多久,不到三分钟,孟夆寒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孟夆寒进屋之时,杰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见,此刻小孟身穿一袭深色道袍,头盘发髻,脚踏布鞋,嘴上粘着把假胡子,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也说不清他这造型和气质到底像群众演员还是像老干部。

“嗨,杰哥,好久不见啊。”孟夆寒倒是挺客气,见了杰克也是热情地跟对方打着招呼。

“‘杰哥’?”而杰克,则是面无表情地用疑问的语气将这个称呼重复了一遍。

“咋了?叫得太近乎了?”孟夆寒一边坐下,一边接道,“那要不……我叫你安德森施主?或者杰克大官人?”

“叫杰克就可以了……”杰克可不想就这个事儿跟他继续扯皮。

“行吧。”孟夆寒耸肩,接着说道,“那么……杰克你今天来找我,有何贵干呢?”

“你是知道我的。”杰克当即用自我挖苦的语气应道,“有事儿有人,没事儿没人。”

“唉……”孟夆寒当即叹了口气,“你啊……就不能偶尔也说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比如‘来看看老朋友’之类的,这样说事儿的时候才更好开口嘛。”

“真正亲近的朋友不必说那些,不亲近的说了也没用。”杰克又岂会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只是他早已对那些感到倦了。

“哦……”孟夆寒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我算亲近吗?”

“不算。”杰克道。

“那你还来找我?”孟夆寒道。

“因为我很清楚你骨子里是个好人,你还是关心、怜悯着世人的。”杰克道。

“打住!我不是,我没有!你说的那叫圣母,隔壁基督教的。”孟夆寒赶忙摆手,用大义凛然、撇清关系的那种语气接道,“我就是一假道士、真公务员,我可不走那种白左路线……你最好搞清楚,我现在已经是第六帝国的国师了,讲难听点叫朝廷鹰犬,跟当初被我干掉的单掌门一个意思……你可别来给我戴高帽、下暗套……”

杰克闻言,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接道:“行了,别演了,我知道你在这里秘密收容那些被帝国清算的‘连带关系者’,包括联邦基层士兵、职员,他们的亲朋好友,老人、孩子……”

“喂喂喂,你可别乱说啊!”孟夆寒又打断了对方,起身把会客室的门给关了,关之前还探头朝走廊里左右张望了一下,“你看看我这里……”他说着,走回来重新坐下,压低了声音道,“庙门那么小,又是公共场所,出来进去的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藏下你说的……”

“你用法宝给他们建了个类似避难所的空间不是吗?”杰克也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不用瞒我,在一定的距离内,我的能力是可以感知到多重位面存在的。”

孟夆寒一听对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无奈撇了撇嘴:“得……你这一知道,岂不是代表子临也知道了?”

“放心,我和你一样,已经找到了屏蔽‘心之书’的方法。”杰克道,“虽然我不能像你一样用‘结界’的形式做到区域性的屏蔽,但我能保证至少我本人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被心之书查探到,所以就算我待会儿走出了这个道观,也不会泄露在这儿得到的情报。”

“嗨~你早说嘛。”孟夆寒道明显的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那行吧,你来找我是商量什么事儿啊?”

“我想要你收留的那些人的信息。”杰克道,“基础的,比如人数、姓名、性别、年龄、职业等等,更深入点的,最好是问一下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被牵连的亲属朋友尚在外界。”

“你要这些干嘛?”孟夆寒疑道。

“当然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杰克回了一句,停顿了一下,再详细说道,“首先,你救下的那些人,现在数量已是不少,难保里面不会混着一两个卧底或者立场不坚定的人……退一步讲,即使没有那种人,他们也可能因为留在外界的家人落到了帝国的手里而受到威胁,继而出卖这里的人。

“因此,对这些人展开调查和监管是很有必要的,同时得有人去尽力营救那些他们在外界的亲属,来杜绝后一种情况。

“其次,我需要知道你创造的避难所还有多少承受能力,以及如何从远距离上打开入口往里面送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已受够了看到那些被我救下的人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但我又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一直待下去;如果我可以把他们送入你的避难所,至少能暂时保他们一段时间。”

孟夆寒听到此处,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嗯……我明白了。”他把保温杯拿起来,喝了口水,“啧……那么,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杰克问道。

“你替子临办事……”孟夆寒神情淡定地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是为了荣华富贵呢,还是迫于无奈呢?”

这一刻,那个“杰克”,表情也变了。

他能从孟夆寒的眼神里看出来……这话,并不是试探。

“呼……”数秒的犹豫过后,“无面”泄气了,他也不再维持“杰克”的相貌,而是迅速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模样。

“当我被皇帝陛下找到的那一刻,自是迫于无奈了。”无面接着方才的话题,回答道,“既已迫于无奈,便来之、安之,顺便求个荣华富贵咯。”

“嗯……确也不能怪你。”孟夆寒念道。

“但你依然得杀了我才能解决问题。”无面问道。

“哦?”孟夆寒道,“为何?”

“简单的推理。”无面用很坦然的口气接道,“‘易形能力’本就是极其稀有的异能,不算我最近才知道其存在的那位‘暗水’,这世上就只有我和隋变两个易形能力者而已,如今隋变已死,那就只剩我了……

“由于我们的能力太过‘方便’,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会是各方势力竞逐的对象,即便我并不想为任何一方效力,依然会被视为一种威胁,这就叫‘怀璧其罪’……

“眼下你已知道我在为皇帝效力,又岂会放我回去呢?

“今天你放我回去了,明天我可能变成任何一个人,再来骗你,或是骗你身边的人,你不可能永远防备住我,不是吗?”

孟夆寒道:“你倒是把账算得挺清楚的,不过,比起死来,你不觉得……投靠我,进入我的避难所,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吗?”

“可是你没有心之书,你能信任我吗?”无面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此刻我被你识破身份,不是计划的一部分的呢?也许我是得到了子临的命令,故意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以此打入你身边做卧底;包括我现在在跟你分析这些……都有可能是在演戏。”

“看来我们陷入了一种对你的想法和说辞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无法放你走也无法留下你的僵局呢。”孟夆寒道。

“我死,就能打破僵局。”无面道。

“你不怕死吗?”孟夆寒道。

“我怕啊。”无面道,“但在选择很少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务实的人,我从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我会选择一种更易被接受的方式去面对必然来临的悲剧。”

“也就是说……比起走出去以后被子临读到心声,然后死在他手里,你宁可死在我这里?”孟夆寒很快读懂了对方言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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