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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一张没有法律效力的破纸,陈晓芬又不离婚了。

当晚,程思敏赌气,躲在屋里不吃饭疯狂在手机上抢回蓟城的票,正值春运,座位紧张,她盯了几个小时,连一张无座都没有。

陈晓芬装了一盘瓜子花生砂糖橘推开她的房门,轻手轻脚地坐在她床边,给她剥橘子。

果皮扔在桌上,橘子肉怼在嘴边,程思敏一把挥开,坐起来大声跟陈晓芬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这回原谅他,他下回还敢!”

“跟他离!”

陈晓芬嫌她嗓门大,赶忙站起来把房门反锁,一屁股坐回床上替丈夫说话:“他前天是喝多了,主要我不该提马老二,他跟马老二有过节,之前俩人干过架,他心里有疙瘩,老觉得马老二看不起他。”

“以后不喝就会好的,他不喝酒时对我还是挺好的。”

“你还记得你没上小学那会不?咱家还没买电动车,他骑着人力三轮带着咱娘俩去赶集。”

“中途车坏了,他下车推着走,夏天那么热,我眼看着他那些汗留的,把衣服都打湿了,说下去帮帮他,他回头看你在我怀里睡着了,说啥都不叫我动。就让我在车上抱着你。”

“那时候家里钱不多,你爷爷奶奶特别反对我们俩不种地,说我俩对不起老祖宗,也不帮我带你,可是你爸一直护着我,说用不着他们,我们俩大人还带不了你一个小娃娃。”

想到过去甜蜜的记忆,陈晓芬受伤结痂的眼角闪着瑰丽的光,可程思敏皱着眉,义正言辞地打断她这些老生重谈:“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谁不是往前看?他现在除了一天到晚的喝酒,闹事,还帮你干过什么?店你一个人看,裁缝活你一个人干,小宝他管吗?家务也不做,也不知道帮你带孩子,有个做爸的样吗?”

“越活越回去,还当着孩子的面打人!”

“你照照镜子,你看你脸都成什么样了!你那么爱戳是非,你觉得外头的人看到你这伤能把嘴闭住?”

“我真是搞不懂你,你前几天还恨他恨得要死,今天人家说几句好话你又爱上了?”

“既然你就铁了心要跟他过,那你还老跟我说那些离婚的话做什么?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说那些有的没的。”

“我不爱听!”

一种怪异激进的情绪充斥着胸腔,就好像程思敏的身份不是女儿,而是陈晓芬的情人,正在和父亲争夺母亲的偏爱。母女之间的关系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程思敏说完这些,心里也难受,特别想哭,一扭头重重躺回床上,用枕头把自己的脸埋起来。

恶声恶气地说:“你能不能出去,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陈晓芬听到她的话,像是喉咙里被掖了一块大石头,她先是死死地板着脸,而后眉毛上挑,冒出一句悲凉的反问:“你现在出去学坏了,说话怎么没人样?”

“你也知道外面人看我笑话,你是我丫头,这些话我不跟你说,我能跟谁说呢?”

“啥时候当妈的想和自己的丫头说两句话,还得瞻前顾后的,我没说我铁了心要和他过,我是看看他之后的表现。”

“再说,离婚是那么简单的事?我这么大岁数,跟他离婚了,我去投靠谁呢?我一个人老老的,手里也没多少钱,还带个孩子。小宝过几年马上就要念小学了,我不害怕吗?”

程思敏的情绪就像母亲手里的毛线团,陈晓芬几句话,她又激动地从床上立起来吼:“你有啥可怕的,不是还有我吗?我还能让你睡大街?离了婚你就跟我走,租约到期我就换个大房子,咱们三个住一起,互相还有个照应。”

陈晓芬眉毛颦起来,对于程思敏的许诺不是很放心,“我跟你走算咋回事,你一个人都照顾不了自己,要是你结婚了,有自己的房子,有男人,我去给你带孩子那就是另说。”

说到这里,陈晓芬立刻扭转话题的方向,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给她看,“说到结婚,这不,你爸昨天给你寻了几个相亲对象。他这回可下功夫了,你别老说他心里没你。他咋不想你过得好?”

“工商管理局审年检的小伙子,个子不高,但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政府部门快退休的,人家看了你的照片可喜欢了,说要是成了可以给你在就近安排个工作。”

“这个要是不满意,还有这个,个子高,长得也不错,学历是低了点,可家里有钱。咱们家这个房子就是从他叔手里买的,人家是这片地方的大户,每个月收租子都够十口人吃喝了。你想生几个孩子都不是问题。”

“这不你正好回家吗,抽空跟着见一见。”

陈晓芬喋喋不休,脸上重新迸发出新的光彩,可程思敏的脸逐渐暗淡下去,因为前几个月,陈晓芬还在一次电话中告诉程思敏:家里的营业执照年审有点问题,政策变更,附近买房的店主们有些担心以后房子的归属问题,想要集体找律师和村委会再签一个公证书。

而摆在她面前的,正好是跟这件事有关联的两个相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