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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知君晟招呼不打更换了婚书,沈家人或是沉默,或是愤愤。

杨荷雯不满道:“要我看啊,君大人压根不打算认祖归宗,婚后会自立门户,与咱们各过各的。说白了,就是瞧不起咱们。”

沈荣杰想呵斥长媳搬弄是非,却无力反驳。

乔氏叹口气,“阿晟是朝廷中人,一旦改姓,牵扯甚广,算了,来日方长。”

杨荷雯抱臂,“百善孝为先,什么牵扯能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二儿媳曹蓉替君晟说起话儿,“四弟是天子近臣,天子唤惯了君晟,谁敢强迫天子改口成沈晟?要我看,四弟是在等天子主动为他改姓,以压制百官的揶揄。”

听得二弟妹对君晟的称呼,杨荷雯讥诮道:“你叫得倒是顺口。”

曹蓉笑眯眯道:“等着瞧吧,四弟是不会自立门户的。”

老两口三令五申不准分家,花光积蓄盖了婚房,君晟若是执意自立门户,就是打心底瞧不起沈家。

既瞧不起沈家,又怎会接受沈家订下的四儿媳!

三郎遗孀潘胭抱着熟睡的女儿坐在一旁,始终安静。自三郎去世,她谨小慎微,从不掺和大嫂和二嫂的斗嘴。

**

沈、季两家的婚事过了明路,邻里皆知。

眼看着沈家不同往日的阔绰气派,隔壁

赘婿鲁康洪于傍晚与自己老娘在河沟洗衣时,不禁酸气直冒,“绾丫头命好,换了个做大官的未婚夫,要是换回个穷酸的,有她哭的。”

作为赘婿,鲁康洪整日窝在家中,最多就是帮廖家洗些衣物,还要拉上住在几条街外的老娘帮忙,被邻里指指点点也不在乎。

使劲儿搓衣时,他胸前的衣襟来回晃荡,露出健硕的胸肌,惹路过的女子脸红,暗骂他不正经。

被瞪一眼,鲁康洪嘿嘿地乐,还投去一记飞眼。

老妇人对儿子的放浪行径见怪不怪,自顾自道:“为娘听说,那大官生得玉树临风,俊美非凡,真让绾丫头捡着了。”

“听季家两口子吹吧,哪有那么多好事儿! 多半是个其貌不扬的货色。”

正往河边走来的何琇佩顿住脚步,没好意思上前争辩,抱着木盆转身回到家中。

季绾正在与蔡恬霜练习击靶,听见叹气声,扭头问道:“娘亲怎么了?”

“鲁康洪跟他老娘在嘀咕咱们家呢,说你要嫁个其貌不扬的。我看啊,他们就是嫉妒。”

季绾也不是强势骁悍的人,但不喜欢吃亏,“下次听到,直接怼回去。”

“算了,都是邻里。”

“娘,人最爱捏软面团。”

何琇佩脾气好,习惯做软面团,鲜少动怒。看女儿练得认真,她拿过布帕沾水,擦去女儿额头的细汗,“娘去做荔枝冰酪,给你们解暑。”

自从有了存冰,季家每日的膳食里总会多出一样冰点。

季绾点点头,眯着左眼射出箭矢,射在草靶的左下角。

蔡恬霜坐在东厢房的屋顶,含着糖果,咯嘣咬碎在嘴里,美滋滋的样子嵌入晚霞为画的天幕中。

这个“小夫子”多少有些靠不住,季绾失笑,继续练习。

“窝弓不适合短距离射击。”蔡小夫子舔舔嘴巴上的余甜,纵身跃下屋檐,梭巡一圈场地,“院子太小了,咱们去外面练习吧。”

附近的巷子多狭窄,恐会误伤路人,只有后山有片空地。

后山有兽出没,换作平时,季绾是不会前去的,尤其是夕阳西下后,如今有了功夫了得的小夫子,也算是壮了胆儿。

两人结伴去往后山那片空地。

空地青草萋萋,蔡恬霜在远处设靶,朝季绾挥手。

季绾抬臂,感受风向,“嗖”地射出箭矢。

晚风很大,箭矢随着风向完全偏离了靶子。

射箭好难。

蔡恬霜捡起箭矢,小跑过去,“风大,打偏很正常,要多练习掌握技巧 。”

说罢,她接过窝弓,一瞬的工夫射出箭矢,箭镞弧形破空,射中靶子,仅差了分毫。

季绾在心中肯定了蔡小夫子的箭法,正想着,余光捕捉到两道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一人玄衣革带,墨发绾于银冠。

步调轻缓。

紧随其后的陌寒小跑几步上前,朝蔡恬霜比划个手势,示意她有些眼力见。

蔡恬霜没懂,还以为陌寒主动“请缨”要做活靶子,于是拉过季绾,煞有其事道:“正好,拿那家伙试试手。”

“......别了。”

活人是最好克服心理恐惧的靶子,蔡恬霜觉得机会难得,抓起季绾的手瞄准前方,手把手示范起来。

哪知,在她手指弯曲的一刹,陌寒有了预判,下意识迅速闪身,反应过来时,方想起身后的人。

“大人当心!”

箭矢脱弦,季绾耳边传来一句“坏了”。

蔡恬霜恐伤了主子,立即飞身去抓。

季绾美目微瞠,眼看着箭矢射向君晟的面门。

电光石火间,君晟徒手握住距离眉心仅有方寸的箭矢,同时闪身,避开了冲过来的蔡恬霜。

青草油润,蔡恬霜没站稳,轱辘辘滚下坡去,吃了一嘴青草,被陌寒提溜起后脖领,急匆匆离开,生怕主子怪罪。

季绾小跑下山坡来到君晟正前方,因山坡坡度,第一次能与之平视,“没事吧?”

“没事。”君晟垂手握箭,将人带回空地处,在季绾不解的目光下,扣住她的肩扳转过身体,背对自己。

季绾浑身紧绷,耳边是男子低沉的引导。

“双脚与肩宽,放松。”

有薄薄呼气擦过后颈,季绾难以集中精力,被那人扶了一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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