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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季绾随君晟回到后院新房,问起一箱箱贺礼该如何安置。

君晟让陌寒取来红泥小炉和釜,以泉水慢条斯理地煮起茶,“你挑几样喜欢的,再让其他人挑选些,剩下的捐给农户。”

今年盛夏京师一带炎热干旱,直至夏末秋初才降了几场雨,解决不了秋收的燃眉之急。

季绾没有异议,她喜欢脚踏实地,吃不消突然的大富大贵。

可她这样想,不代表沈家人没有异议,奈何无人敢当面顶撞君晟,只能背地里嘀咕几句。

老两口也“肉”疼,可看着长子和次子防贼似的轮流看守贺礼,也觉得突然的富贵会让家中不太平。与其整日提心吊胆怕遭贼,不如吃相好看些,博个好名声。

但挑选贺礼时,一家子半点儿没手软,挑出的都是看起来极为昂贵的古玩器皿。

处在婚期,君晟不再前往宫城与官署,与季绾在新房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安静相处一整日。两人各顾各的,偶尔聊上几句。

季绾不由生出疑惑,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竟也喜欢清汤寡水的平淡日子?

婚后第二日,蔡恬霜领来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瘦瘦高高,功夫极好,唤作馨芝,家里以前是开武馆的。

季绾与馨芝讲了些规矩,定下月银,便让蔡恬霜带她去熟悉环境了。

后院内,陌寒不仅承包了砍柴的累活,还帮老两口架瓜秧、种花生,忙得大汗淋漓,算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馨芝跟着蔡恬霜帮陌寒打下手,在后院有说有笑,没去前院打扰沈家人原本的生活,可纵使这般,还是让杨荷雯看得眼红,止不住地冒酸泡。

好像后院自成一小方天地,与他们沈家无关似的。

傍晚乌云压顶,有太师府的仆人急匆匆登门求见。

太师府老夫人思念孙儿过度,卧床不起。

君晟二话没说,大步流星跨出沈家大门。

季绾踟躇片刻,追了出去,她步子不及君晟,小跑在后头,朱钗晃动,裙摆摇曳。

注意到斜后方的人,君晟稍稍放慢步子,扶她登上马车,朝太师府驶去。

季绾规矩坐在长椅上,观察着对面男子的面容,看出了沉重之色。

徐老夫人健朗矍铄,忽然卧床很可能是急症,怠慢不得。

高门大户必有侍医,也不知自己的医术能否派上用场,但季绾还是备了药箱,以做不时之需。

乔氏被杨荷雯搀扶着追到大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想起自己上次癫痫发作,沈栩没来探望的事,心中对沈栩多了一份埋怨,可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不忍痛斥。

“不比阿晟,阿栩在太师府恐是身不由己。”

杨荷雯深知婆母最疼的是沈栩,忍不住撇撇嘴,“白眼狼一个,亏您还总惦记他。”

乔氏瞪了长媳一眼,不喜欢别人嚼沈栩的是非。

**

太师府。

黄昏沉沉,沈栩从梦中醒来,入目是华丽的承尘,他呆呆躺在床上,回想梦中的熏风解意,嬿婉在侧,好生畅快。

身在富贵中,怎会一次次梦到过去?

缺什么渴望什么吗?

按了按发胀的额头,他坐起身,已不知自己买醉了几次。

会试在来年二月,不急于备考,近来除了与太子往来进而结识人脉,再无其他事可做。

空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

琉璃苑的大丫鬟繁蕊听见动静,端着盛水的银盆走进来,一步一扭胯,香帕系在腰间,随步子轻晃,似能晃进人的心里去。

“公子醒了,洗把脸吧。”

沈栩接过拧干的湿帕,擦了擦脸,“几时了?”

今晚还要赴喻小国舅的约,酒水应酬必不可少,属实有些厌倦,可整日买醉一是为了麻痹自己不去想季绾,二是为了练就酒量不至于被人灌醉而失态。

“酉时过半了。”繁蕊接过帕子,忽又弯腰伸手,大着胆子替沈栩擦拭下颚,“大夫人让后厨熬了参汤和桃胶牛乳,公子可要食用?”

沈栩避开她的触碰,俊脸倦倦的没有兴味,“繁蕊,你越矩了。”

繁蕊直起腰,没好气儿地端盆离开,不懂一个看似温和好接近的主子为何古板不肯近女色。连大夫人的“好意”都婉拒了,打退了二进院送来的通房丫鬟。

为谁守身如玉呢?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她转过身笑盈盈道:“对了,公子,府里来了位稀客。”

太师府时常宾客盈门,沈栩没在意,却在繁蕊报出对方名讳时,滞住了目光。

**

季绾第一次走进太师府,是随君晟步入的广亮大门。

偌大的府邸飞檐翘角,钉头磷磷,奢华庄严,不落纤尘。潺潺流水伴着笼中鸟啼,秋日展春意。

府中仆人接连注目,或惊讶或惊喜,却都不约而同躬身请安,

唤的是“长公子”。

君晟一手缠着药箱的带子,轻车熟路走在抄手游廊中,径自向老夫人的蕙兰苑走去,步子大的超过了引路的侍从,还在季绾落后时,忽然握住她的腕子,将她带到自己身侧。

两人均是一袭大红锦衣,随风扬起,衣衫相擦,飘飞秀逸。

可当君晟步入蕙兰苑的月门,所见所感安逸有序,登时放慢了步子,紧绷的下颌渐渐放松,却没有松开季绾的腕子,隔着衣袖带她走进正房。

沉香缥缈的客堂内,太师壁上一幅飞鹰捕兽的挂画磅礴雄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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