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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晟此番前往大兴县, 是带着陌寒一同离开。

新房空空,季绾起身用了馨芝送来的早

膳,独自坐在后院捣药材, 她闲不住,打算去医馆转转,与乔氏打过招呼后,带着两个小丫头一同出了门。

乔氏与老伴悄悄嘀咕, 担忧小两口感情淡, 恐生变数,“哪有新婚第五日, 一个丢下妻子去外面应酬,一个抛下家宅去店里忙活的?”

被小孙儿们闹得心烦,沈荣杰“嗐”了声, 无暇去管其他事, “婚都成了, 板上钉钉,别瞎操心了。”

同样被两个孙子吵得头胀, 乔氏拉起孙女沈茹茹的手去外面晒太阳,忽见杨荷雯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娘, 绾儿呢?廖家出事了!”

“绾儿去医馆了,怎么了?!”

“廖娇娇上吊了!”

去往医馆的途中,季绾三人见有不少人迎面跑来,猜到附近有大事发生。

一个白发老翁拄着拐跟在人群后头, 认出季绾, 气喘吁吁拔高了嗓音:“绾丫头,廖家闺女吊死在家中了!”

季绾陡然停下脚步, 脑仁嗡鸣,四周的人群汇成一条条流线,白茫茫的刺眼。

蔡恬霜扶住季绾,黛眉拧成一条线。

变故来得太突然,季绾缓了好一会儿,丢下药箱朝廖家跑去,眼眶酸涩难忍,强撑着没有落泪。

自搬来这边,廖娇娇是她唯一的少年玩伴,两人结伴的身影镶嵌在过往的晨曦、晚霞中,历历在目。

怎会、怎会......

蔡恬霜提起药箱,与馨芝跟在后头。

廖家门外挤满人,有东城兵马司的人在,即便与廖家往来密切的邻里也不得入内。

季绾被官兵挡在门外,按捺着悲痛等待尸检的结果。

按大鄞律令,尸检需要众目下进行,廖娇娇的尸首已被搬运至院子里。

廖家两口子从铺子赶回,跪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比他们声音更尖利的是捶胸顿足的鲁康洪。

“娇娇,你怎么就想不开?房契都拿回来了,何以至此啊?!”

半晌,仵作用布盖住尸首,与兵马司吏目交代道:“死亡在半个时辰内,死者衣冠较为整洁,无外伤,勘察四周也未发现挣扎痕迹,单系十字套头,绳子悬梁上,垂下一尺有余,死者脚尖离地悬空,脖颈留有一条深紫色勒痕,眼闭口张,双手握拳,牙齿露出①。综上,基本认定是自缢,排除他杀。”

吏目点点头,与其余东城兵马司的人商议后,打算结案。

周围邻里不懂律令,徒留叹息。

廖家公抱住吏目大腿,哑了嗓子,“官爷,自缢的案子不送问法司吗?”

吏目扶起悲痛欲绝的廖家公,“排除他杀的自缢,死因明确,可不送问。尽早让爱女入土为安吧。”

“我闺女不会的,不会的。”老者不停重复着,眼眸猩红,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印象里的女儿干练懂事,不会想不开的。

吏目摇摇头,“事实摆在这儿,节哀。”

“可......”

“没有可是。”

蓦地,门外人群中响起一道质问的声音——

“敢问官爷,廖家闺女是何死因?”

人们纷纷看向发问的季绾。

被一个小娘子质问,吏目略有些不满,但还是耐心解答:“家宅不宁,孕期郁结,死于自缢,排除他杀,有异议?”

“仵作说了,是基本认定,怎就排除他杀?‘生勒未死间,即时吊起,诈作自缢①’,按我朝律令,若是诈作,即是谋杀案,不可量情发落,需送问法司。”

自目睹柳明私塾的案子,又接二连三发生命案,季绾在闲暇时了解过关于人命的律令,不承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她万分悲鸣,几近哽咽,红着一双眼与兵马司的人对峙

兵马司的案子极多,一件自缢的案子不足为奇,吏目不认识季绾,也懒得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周旋,示意同僚驱散百姓,自己要带着簿子回衙门复命。

邻里们安静下来,堵在门口不肯离去,却衙役驱赶。

季绾站着不动,“一个兵马司吏目,有权结案?”

那吏目转过身,勃然大怒,“放肆!”

仵作赶忙上前劝说,“算了,许是死者生前亲近的人。念她年纪小,别跟她一般见识。”

吏目上下打量季绾一眼,沉着脸离开。

衙役们纷纷跟上,留下沉默的邻里。

小院里,廖家母忽然晕厥,引得一阵骚乱。

季绾在骚乱中转头,看向扑向丈母娘的鲁康洪,抬步走进院子,跪在廖娇娇的尸身旁,颤着手掀开遮挡的布,不忍去看廖娇娇的脸,忍痛看向其脖颈上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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