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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不胫而走。

次日,巷子里熙熙攘攘,一如既往,曹氏紧攥着丈夫的衣袖走出家门,被一道道目光注视,迎面是人们的同情和理解。

夫妻二人是背着行囊的,经历这场无妄之灾,有惊无险,他们想要借此带二宝远游一番,纾解掉不该有的郁结,待回城,也该是来年开春了。

春来,花开,流言蜚语会在和煦春风中消散。

沈家人送他们到渡口,挥手作别。

乔氏在客船上朝季绾鞠躬,千言万语化为感激的一礼。

雨歇,天晴,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季绾收回视线,看向斜后方的沈栩。

昨日在御书房,承昌帝问她是谁出的主意,她直言不讳,道出是沈栩。

承昌帝没有动怒,反而对沈栩加深了赞赏,而太子大义灭亲,留住口碑,堵住了朝堂之上的口舌是非,与沈栩没有离心,但仍有微妙的变化。

日出日落,潮起潮退,日子还是要在平静中一点点度过。

从渡口回到沈家,季绾陪老两口聊了会儿,回去新房歇息。

一夜未眠,倦意上头,可想而知,一早就去上朝的君晟有多疲累。

那桩至今未侦破的案子搅得法司官员们不得安宁,唯一的新线索也成了人心惶惶的存在——凶手有接近圣驾的机会,很可能是朝廷中人。

可凶手故意暴露的目的又是为何?

季绾不懂破案,在昨晚君晟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些细节,据大理寺官员多年探案揣度,主谋很可能是个外表斯文、内里暴躁的疯子,以戏耍或报复的方式发泄不满。

承昌帝是在早朝时才得知自己的爱宠遭遇不测,当堂雷霆大怒,责令大理寺在一月内破案。

君晟在深夜回到新房,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鲜汤味。

季绾制作了吊汤,一见君晟步上旋梯,立即拉他到桌边,“来,尝尝看。”

热气腾腾的汤汁泛着油花,君晟舀一勺品尝,认可了她的手艺。

季绾托腮透过薄薄的热气看他,“那桩案子若在一月内侦破不了,陛下会向大理寺问罪吗?”

“会。”

在帝王盛怒下,大理寺卿和贺清彦当堂签了责任状。

季绾又问:“大理寺有把握吗?”

“没有。”

从夏末查到金秋,所获线索零零散散,大理寺的官员像是一直在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当初将这桩案子移交给大理寺,无需君晟过多挂心,可隐隐觉得凶手就在身边,才会一再注入精力,配合大理寺查案。

用过吊汤,君晟回到书房沐浴,狩猎数日,一身疲惫,尽数沉淀在汤浴中,全靠季绾事先在汤浴里加了舒筋的药方。

待沐浴更衣后,他走出书房,见对面卧房虚掩,犹豫片刻走了过去,隔着门扇问道:“方便吗?”

季绾早已沐浴过,正坐在镜支儿前发呆,同床共枕四晚,回到沈家的他们多少有些尴尬。

心照不宣地各回各屋是最好,奈何君晟那边捅破了窗纸。

“今晚......”

“我要睡下了,先生也早些去安置吧。”

“去”字用得极为精妙,以客气的语气、精

辟的用词在逐客。

透过镜支儿,君晟看着低头疏发的女子,面上看不出情绪,他走过去,拿起篦子替她通顺长发。

大手捧起垂顺的青丝,仿若托起季绾的心,一下下梳在心上。

季绾有种错觉,身后的男子在无声流露着失落。

可他失落什么?

不会同衾成了习惯,想要有人陪吧?

那不是小孩子心性么。

想到此,季绾唇微翘,又立即抿住。

“笑什么?”

“没笑。”

季绾看着镜支儿里的他们,陷入沉思,假扮夫妻久了,也会形成习惯,一旦君晟有了相知相许的人亦或到了该分开的契机,自己能立即适应吗?

会舍不得放手吗?

舍不得......怪异的感觉瞬间充斥心田,季绾站起身,捋过长发搭在肩头,面朝君晟嗫嚅道:“夜深了,先生去安置吧。”

执篦子的手还停在半空,君晟徐徐垂落手臂,走出隔扇,手里仍拿着沾有女子发香的篦子。

季绾看向虚掩的门缝,莫名空落落的,她脱去外衫,躺进床帐,试图脱离拨浪鼓单独入睡,可枕边空空,辗转至子夜也没有睡意,胡思乱想着。

想到即将被流放的馥宁公主,想到她站在御书房外听到的那句“弃卒保车”。

当局者迷,馥宁公主不会知道,自己的母后不是在太子的教唆下被迫弃卒保车,而是主动来到御前提出惩戒女儿,将流放之地从五百里改为遥远的岭南。

难怪说后宫堪比龙潭虎穴。

可虎毒不食子,皇后非但没有一句劝,还用以儆效尤之名,弃掉女儿,保全了皇后威仪。

孰是孰非,在利益面前没了置评的意义。

而坊间对皇后的传闻久久不息,说她为了入宫为后,不惜毁掉嫡长姐的清誉。

季绾枕着手臂,透过帐帘看向被月光映亮的窗棂,慢慢合上眼。

梦境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颠簸至晨早的第一声鸡鸣。

她倦倦睁眼,拥着被子翻个身,去炕柜里拿出拨浪鼓抱在怀里,一记回笼觉直至日上三竿,其间馨芝进来两趟,又悄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