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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观院中一个白露,一个银杏,两个大丫鬟。

光听名字便知,白露是裴三夫人院子里出来的,银杏是裴老夫人给的。

裴观病着,白露银杏两个大丫头轮值照料,裴三夫人也差不多是日夜守在儿子病榻前。

夜里好容易歇上会,白露使唤小丫头来寻陈妈妈。

陈妈妈还自疑惑,有什么该白露来禀报,怎么竟把她们叫过去。

她们赶到时就见裴观身在床上,脸色煞白,胸膛急喘。

喉间低吟,两手攥拳。

三九天气,枕被被汗浸湿。

白露又惊又惧:“公子……公子烧糊涂了……”

还说了许多犯忌讳的话。

白露恐被人听见,伸手去捂公子的嘴,公子倏地睁眼,一手捏住她掌心,死死瞪住她。

白露吃不住疼,又不敢小丫鬟来,她惊叫:“公子!公子醒醒!”

裴观似乎清醒过来,望了眼帐顶,又昏过去。

裴三夫人哭得气都上不来:“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白露又是泪又是汗,脸上已经疼得没了血色,手掌发抖,她自己不敢看,让小丫头瞧:“看看我的骨头……”

小指的骨头折了。

小丫鬟拿帕子竹条替她包住手。

“观哥儿方才梦里喊什么了?”裴夫人眼见儿子又昏睡过去,这才抹泪问白露。

白露摇头:“婢子没听清楚,公子喊了一声心疼……还说有人要害他,别的都没听清。”

裴三夫人后来又问了守门的小丫头,小丫头说辞一样:“只听见白露姐姐嚷疼,没听见公子说什么。”

陈妈妈道:“会不会,是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

裴三夫人后背刹时起了一层白毛汗,她赶紧把自己常拜的观音像挪到裴观院中。

打那之后裴观日渐清醒,慢慢好起来,也再没说过糊话。

裴三夫人心里,给白露记了一大功。

那天银杏守了一个白天,晚上睡得极沉,等她听见动静爬起来,白露已经在裴三夫人面前露了脸,从此便隐隐压了她一头。

裴观回到自己院中,对白露道:“收拾些随身衣裳,我往后要住到北斋去。”

白露手还包着,她也有意包着手在正房里呆着,银杏只要瞧见便酸溜溜的。

银杏越是酸,白露便越不同她争闲气。

越不气呢,银杏就越酸。

此时听见公子吩咐便问:“那公子要让谁跟着?”她自然想跟着去,可她手伤了,做不了侍候人的活,连她自己换衣裳都要靠小丫鬟呢。

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想,这回可要叫银杏争先了。

谁知裴观说:“你跟着,除了你,就是松烟青书几个。”

松烟青书把留云山房收拾出来,北院书斋的两道门都能通向主园,裴观让把这两道门也都给拦上。

“不论是谁,一概不许进。”

白露一时喜不自胜,她更低眉顺目,拉起袖子掩住伤处:“我这手,不便侍候公子,要不然再带个小丫头。”

裴观看了她一眼。

白露立时知道不好,又改口:“那我就先收拾东西去了。”

银杏气得直咬唇,公子去北斋修书,那她们这些人不就没了用武之地?待听见只要白露跟着,她赶紧沏上茶。

捧着茶盅儿送到裴观手边:“白露姐姐手伤了,要不然我先替她几日,待她好了,再换过来不迟。”

裴观自来不理会丫鬟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也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他大半的时间要么是住在前院书房,要么住在学里。

平素也见不着这几个丫头,她们也不敢过分。

此时眼中却揉不得沙子:“你今年几岁了?”

银杏面上飞红:“婢子今年十七了。”老太太把她指到公子房中,指进来做什么的,银杏心里清清楚楚。

原来公子在学中,看不见也摸不着,等回了家又住书房,极少回园子里来。

又逢着三老爷没了,公子守孝持礼。

她跟白露谁也没近过身。

似裴家这样,是绝不许正妻未进门,先有庶生子女的,银杏也不敢想,只想着等夫人进门后,或许肯松手抬一抬她们。

“你找个人接你手上的活,等孝期过了,给你配人。”银杏管着院中的四季衣裳,器具。她要走,得有人交接手里的活。

银杏脸色刷一下白了,她只觉得耳中嗡鸣,天旋地转,公子怎么突然就要打发她出去?

裴观拔腿就又往书房去。

白露从里头出来,看见银杏伏在地上,伸手扶起她:“快起来,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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