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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刚刚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一拐棍,分明不痛,他却“哎哟”一声,脸上笑眯眯的告饶,往香炉内添了一把香。

小小盯着神台,看见师父坐神台上飘下来,他就穿着绸衣,头回在小小谢玄面前换上华服,竟然还有些局促,伸手摸了摸青牛:“来了。”

小小特意穿了一身红袄红裙,师父年年都说要给她做一年红衣过年,从小说到到,她特意穿来,冲着师父伸出手去:“压岁钱。”

谢玄看不见师父,他也跟着伸出手来。

两人掌心,一人一枚铜钱。

庙中架起火堆,火堆里还烘了三个番薯。

谢玄取出酒来:“这回可不是粗酒了,是京城最贵的酒坊出的酒。”

那酒是卖给寻常人的,只供给达官贵人。

谢玄学了二师父的办法,既不卖那就强买,来去如风,拿走两瓶,留下一袋银子。

他伸手倒了三杯,师父看着他直皱眉头:“你喝什么酒。”

谢玄如今在大昭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三岁孩童都摄于他的威名,可在师父的眼里,他依旧是连酒都不许喝的小徒弟。

小小听了以手掩唇,微微一笑,谢玄立时便知师父说了什么,他也笑了,耍赖道:“就一杯,就算过年了。”

喝了玉酿吃了猪头肉,谢玄又买了热腾腾的饺子来,分作三盘。

师父低头看了看,对小小道:“把这盆饺子送出去,送给墙边的人。”

小小不明所以,可她立时应声,捧起饺子走出庙门。

街上人来人往,处处都是赶着回去过年的人,小小目光一转,见墙边挨着个老乞丐,看样子已经疯了。

他身上已经脏得瞧不出模样,身边跟着几个孩子,拿石头打在他身上。

疯子无知无觉,石子砸在他额间,头上破了个口子,流出血来,他还不觉得疼痛,口中念念有辞。

小小走近了才听见他道:“天地不言,以我宏道,我就是天道!”

小小眉目一敛,走到他面前,将饺子摆在他面前。

她转身便见谢玄站在他身后,他目光冷冷望着紫微真人,原来他还没死!

下颔一紧,手刚要握成拳,小小便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掌中,指尖微凉,让他心头一清。

缓缓吁出一口气来,他知道小小这么做,是师父吩咐的,“哧”了一声:“怎么闻人羽不带他回观中?”

话音刚落,就见个穿着道袍的奔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便是闻人羽。

他一见紫微真人,跪在地上:“师父,回观中罢。”

每回一回观内,给他一顿饱饭一身干净衣衫,第二日他便不见了,哪怕在城中游荡乞食,受人踢打也不愿意留在紫微宫中。

闻人羽扶着紫微真人,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往小小和谢玄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目色微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谢玄板着脸回到庙中,师父看他生气,笑了一笑,谢玄的盘子上便凭空多了一颗蜜枣。

谢玄干脆把一壶酒摆在眼前,这下师父也不再制止,只对小小道:“子夜之交,去替一位早产孕妇接生。”

小小蹙了眉头,不解的看向师父,他们虽略通医术,可不会接生。

谢玄是办了许多善事,可战乱因他提早开始,凡人百姓该享的平安喜乐提前结束,光这些善事,还不够折去过错。

“他本该惊蛰出生,提前早产,与你师兄有关,补上这一件,也就差不多了。”师父说完,一口饮尽玉瓶中的酒,站起来捶捶腰,“我要上值去啦。”

师父只大概指了个方位,小小和谢玄信步走在街上,谢玄还不敢相信师父竟然让他们去接生。

小小道:“师父总有他的道理。”

两人就这么溜达到了子时,街上灯歇人疏,哪还有行人,小小仰头望去,就见一道金光落于朱雀坊澹王府。

正值子夜之交,澹王妃怀胎七月便发动了,身边心腹全被调走,竟无人替她接生。

小小一掀帘子,见澹王妃疼得满身是汗,一把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师兄找稳婆去了。”

澹王妃眼中又是泪又是汗,好不容易才认出小小的模样:“你!”

一个字未出口,剧痛袭来,她咬牙忍住,小小告诉她道:“明珠已经安然回到她哥哥身边了。”

澹王妃摇了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玄带着稳婆进屋,一进屋内,解开稳婆身上的符咒,稳婆迷迷糊糊醒来,就见床上躺着个将要生产的妇人。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来此,澹王妃道:“替我接生,这屋里要什么你尽可取走。”

谢玄又是一道药王灵符,随水给澹王妃喝下,她刹时有了力气,孩子顺顺当当生了下来,澹王妃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要给谢玄小小磕头。

谢玄要退,澹王妃道:“你是长辈,又是恩人,当得起这一跪。”

谢玄受了她一个头,澹王妃再抬起头时,两人连同那个稳婆都不见踪影。

小小知道谢玄在想起什么,握住他的手,搓搓他的指尖,笑望着他:“咱们去看看你娘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