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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苔看懋王痛快答应了, 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她想着,谈步瀛是挺好的一个后生,若是自己能帮到他一些,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当然从此后, 自己肯定得和他疏远, 免得将来自己逃跑的时候连累了他。

这时候,鱼汤却是炖好了,由题红和拾翠亲自过去, 捧了陶罐, 装了来,之后呈现给懋王和乌苔。

乌苔见那陶瓷罐不过是乡间所用之物, 粗糙得很, 但是在这晚间的山林里,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特别是此时, 有浓郁鲜美的热香从那陶瓷罐缝隙里冒出来, 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她便忍不住笑着对懋王道:“殿下,这鱼汤实在鲜美,往日便是宫中御膳, 也没见过这么鲜香的了!”

懋王听了, 侧首看她一眼:“这鱼, 也是谈步瀛捞来的?”

乌苔颔首:“是,大半筐呢,本来人家打算拿过去山底下卖, 后来知道是殿下过来, 便说要孝敬给殿下享用, 难为这孩子, 年纪不大,做事倒是周全,想必是对殿下格外敬仰吧。”

懋王眉眼间却有些泛冷。

只可惜天暗,乌苔察觉不到,她继续笑着道:“殿下,妾身来伺候你用鱼汤吧。”

说着,她体贴地揭开那陶瓷罐上的木盖,就要盛汤。

谁知道她手还没碰到,已经被懋王握住了手腕。

乌苔:“殿下?”

懋王:“你不怕烫?”

乌苔微惊,这才意识到,赶紧撤回手。

懋王揭开木盖,这一揭开,乌苔这才看到,陶瓷罐内热气扑腾,已经熏得那木盖蒸腾着一股热气,如果她那样打开,必然是烫到爪子!

她便有些后怕,也有些挫败,心想自己若是哪天真去当农女,这日子看来不好过啊!

懋王从乌苔手中接过来木勺,盛了一碗,之后道:“喝吧。”

乌苔看着那鱼汤,炖得火候太足了,鱼肉已经熬成了白色的鱼肉泥,就那么化在了鱼汤中,鱼汤盛了浓郁的奶白色,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便有些馋了,不过还是道:“殿下,你先用吧,妾身伺候——”

懋王:“不必了。”

乌苔眨眨眼,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多少有些不信,才吃这么点?

这时才留心到,他脸色清冷,眸光冷沉沉的,明显是不高兴。

乌苔不懂了,这是怎么了?

她只好小声说:“好歹尝一尝,殿下,你尝尝,这鱼汤很香,熬了很久呢。”

懋王抬眸看过去,却见她一脸体贴,柳眉很无辜地耸着。

他神色稍缓,勉为其难地道:“那就尝一口吧。”

乌苔便笑了,凑过去小声说:“妾身喂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嘟嘟的,格外受用,懋王看看四周围,周围皆是侍卫,便是低头忙着,但毕竟大庭广众。

乌苔便明白了,嘿笑一声:“那就不喂了,殿下快尝尝。”

于是懋王便浅浅地尝了一口,不得不承认,味道确实不错。

乌苔也喝了口,果然是鲜香扑鼻。

她喜欢得很,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若是能日日喝到这么美味的鱼汤就好了。”

懋王:“这也不算什么,回头吩咐下去,每日派人从西山捕了鱼送过去府里就是了。”

乌苔:“这哪能那么麻烦,大动干戈,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懋王:“只是区区几尾鱼罢了,我堂堂亲王,难道还供不上王妃吃鱼?”

啊?

乌苔诧异地看他,总觉得他说这话没什么好气,反而像是赌气。

是谁说他供不起自己王妃吃鱼了吗?

星月无边,山风轻动,懋王看到了乌苔眸中清晰可见的疑惑,他眸中泛起一丝狼狈,便别过脸去,淡声道:“我随口说说。”

乌苔还是不懂,她觉得这个懋王实在是喜怒无常。

前一刻你觉得你正和他浓情蜜意,下一刻他就直接翻脸。

这都是什么人哪……

这样的一个男人,就算他一辈子无法恢复记忆,自己也没法和他过一辈子。

只怕有一日,他不下鸩酒,她就忍不住下了。

不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深吸口气,尽量放软了声音道:“殿下身份贵重,区区几尾鱼算得了什么,妾身只是觉得,这鱼汤只是喝个新鲜,偶尔一喝,自然别有趣味,若是日日喝,那还不腻了吗,倒是白白铺张浪费。”

懋王:“乌苔说得对。”

乌苔更加纳闷,嘴上说自己说得对,但其实呢,看上去别扭着呢。

关键也不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恼了。

她只好说:“那……天晚了,还是不要喝了,要不早些歇息吧?”

懋王:“先把鱼汤喝了吧。”

乌苔:“好。”

其实她还挺不舍得这鱼汤的,要是因为这位懋王怄气而喝不成,那多可惜。

乌苔珍惜地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

懋王见她喝得香美,自己也端起来尝了几口,味道属实不错。

此时山风徐徐而来,耳边传来流水汩汩之声,暗夜无声,山夜静谧,那个冷着脸的懋王也渐渐地看着顺眼了,一切都是美好的。

乌苔喝完后,懋王便牵了乌苔,准备回去庵中。

懋王的手修长干燥,颇为温暖,乌苔的手被握住时,倒是觉得舒服。

她忍不住用手指在他手心动了动,笑着道:“殿下的手暖和。”

懋王侧首看她,此时她笑得娇俏:“才喝了鱼汤,怎么手还是冷的?”

乌苔:“其实也不觉得冷,只是天生手脚易凉而已,哪里像殿下,手永远是暖和的。”

懋王便将她的手握紧了:“那我给你暖着。”

这话说得窝心,让乌苔有一瞬间的晃神。

很平常很随意的一句话,可乌苔很感动。

她看向他,夜色朦胧,他侧影沉静温和,完全不同于白日的威严,这让她有种错觉,仿佛这真得是她的夫君,会和她闲话到白头的夫君。

她垂眸,轻笑:“那殿下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要帮妾身暖着手。”

懋王蹙眉:“我自然会记得。”

乌苔便泛起甜蜜的笑来:“殿下对妾身真好。”

懋王却问道:“我们以前——”

他顿了下,道:“我以前,难道不曾帮你暖着手吗?”

乌苔怔了下,道:“当然有啊,天凉的时候,地龙还没烧起来,殿下看到我手凉,便会帮我暖着……”

她这么编着故事,却觉得,这个故事太美了,美得每一个字都有着动人的温馨。

于是她继续编下去:“夜晚我若是觉得冷,殿下会抱着我,帮我暖着身子,冬天时,地龙虽然烧起来了,可我还是怕冷,殿下便会让人把公务带到妾身房里,会陪着妾身在暖阁里,殿下低头看公函,妾身便帮殿下绣一些小东西,妾身还帮殿下绣过一个荷包,荷包上是一只小猫儿。”

懋王:“那荷包呢?我怎么没随身戴着?”

乌苔抿唇笑:“绣了一多半,天冷了,就放着了,后来殿下便出门办公差,回来后殿下不记得之前的事,妾身也忘记拿出来了。”

懋王:“那等我回去,拿给我看。”

乌苔:“好!”

正说着,却是起风了,桂花树被那风一吹,扑簌簌地落下来。

乌苔便牵着懋王的手:“看着倒像是要下雨了,我们回房去吧。”

懋王自然应着,不过这么说话间,那桂花瓣也是迎面过来,倒是洒在了脸上,乌苔忍不住笑起来:“这就是桂花雨吧。”

懋王也难得笑了:“是,九月桂花雨,果然是要重阳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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