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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王脚步无半刻停留,抱着她大步出去庵子。

而就在这吉云庵的禅院中,已经有大批的侍卫,是乌苔无法想象得多,就那么整齐划一地守在院中。

风雨之中,他们身姿如山,眉眼竟是动都不动一下。

乌苔被懋王抱在怀中,斗篷半遮住脸,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外面。

她看着那风雨之中巍然不动的侍卫,在懋王面前恭敬低首,竟然有序地犹如劈开的洪流一般让出一条通道,而在他们通过后,训练有素地重新聚拢,守护在身后。

懋王也并没有拿伞,不过身后一直随着两名侍卫,亦步亦趋地举着一把曲柄大伞。

乌苔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她突然明白,懋王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巍巍皇权,并不是坐在皇椅上那个笑容和蔼的帝王,而是风雨之中乍然显出的刀锋。

正恍惚着,就听懋王在她耳边道:“若是怕,便闭上眼睛。”

乌苔在懋王怀里蠕动了下,便将脸半埋在他胸膛里,不过眼睛还是从斗篷缝隙里看着外面。

庵门外,却见冯涛提着刀,恭敬地立在那里。

而就在冯涛的一旁,竟是谈步瀛。

谈步瀛低首立着,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头发微湿,垂在肩头。

这时,抱着她的懋王却胳膊微紧,她睫毛颤动,自他怀中望向他。

懋王抿唇,抱紧了她,大步迈出了庵子。

庵门外,已经停留了一辆马车,并不大,不过却最适合这山路。

懋王抱着乌苔上了车。

车上只容两个人,刚好坐下。

风雨瞬间没了,一切都仿佛安全起来。

懋王将乌苔小心地放下。

乌苔却依然下意识握着他的胳膊,低声问道:“我们是要离开吗?”

懋王:“对,贼人手中有火药,以预防万一,我们还是离开此地。”

乌苔:“那,那庵子里的师太们怎么办?”

懋王:“我已经命人将她们转移到附近的庙宇中临时安置。”

乌苔:“拾翠和题红呢?”

懋王:“冯涛会安排她们一起离开。”

乌苔这次彻底放心,之后想起来:“殿下,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我刚听到外面声音很大。”

懋王淡声道:“没事。”

这时候,马车已经往山下而去,乌苔可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及马蹄声,浩浩荡荡的,前后都有许多侍卫护卫着,让人心里很稳妥踏实。

乌苔松了口气,她靠在懋王怀中,忍不住问:“那些人太丧心病狂了,这是佛门清净之地,他们竟然要用火器。”

懋王:“他们用的火器在山涧下,并不会伤人性命,只是威慑。”

乌苔:“那就好。”

懋王却蹙眉:“璇玑教众,做事素来不择手段,这次作为,倒是让人费解。”

乌苔:“那他们要做什么?”

懋王摇头:“我以为他们是为刺杀我而来,现在看来,倒并不像……”

乌苔听了,也觉得疑惑,但一时也想不明白。

此时风雨交加,山路崎岖,这马车虽然并不大,适宜走山路,但依然走得磕磕绊绊的,乌苔便晃来晃去,并不好受。

懋王见了,揽住她在怀里:“你闭眼歇息片刻。”

乌苔软软地偎依在他胸膛上,低声问:“我们要去山下,还是回云安城。”

懋王:“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我们去半山脚,那里有一处别苑。”

乌苔听了,稍放心,那应该没多远。

她现在困极累极,却是睡不着,便玩着懋王衣袍上的玛瑙扣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也许是经历了这么一场,也许是此时的紧密相拥,让她失了许多防备之心,也忘记了眼前男人曾经如何让她畏惧,两个人就这么随意地说着话。

之后,说着说着,乌苔也就睡去了。

至于后来,她是怎么被懋王抱下马车,又是怎么到了床上,根本是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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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乌苔醒来的时候,先听到的是外面叽喳的鸟叫声,很清脆的声音,带着山里的清新。

她睁开眼,便见题红和拾翠正服侍在旁。

题红和拾翠见她醒了,忙伺候着她穿衣,她问起来,这才知道,这里已经是懋王的别苑,昨晚到的,到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至于外面,雨停了,那些璇玑教反贼已经被捉拿了几个,并派人大批人马将这附近给排查过了。

题红笑着说:“现在可算是放心了,那些坏人都被抓了!”

拾翠:“还是得留心着,你看外面都是侍卫呢,不能掉以轻心。”

乌苔:“殿下呢?”

拾翠:“刚才吩咐了我们几句便出去了。”

乌苔便没再问,知道他必然是忙着。

听那意思,是捉了几个活的反贼,估计是要审问的。

题红和拾翠见乌苔醒了,便命人送来了早膳,两个人伺候着乌苔吃用。

正吃着,就听外面动静,好像是侍卫把人给拦住了。

乌苔正纳闷,就听有人喊道:“乌苔,乌苔,是我!”

乌苔顿时听出来了,那声音是自己四堂姐。

她便让题红过去看看,题红很快回来禀报,说是三婶母和四堂姐叶青玥昨晚上也遭了罪,匆忙从山下跑下来,如今走到半山腰,已经是人仰马翻疲惫不堪,马也跑了,身边只剩下两个家丁。

乌苔一听,便命人将她们请进来了。

等这母女二人进来,乌苔也是意外,叶青玥堂堂一个世家小姐,如今钗歪鬓斜,衣裙脏污,头发上甚至还沾着枯叶和茅草,至于她三婶母,更不必提,脸上甚至还有擦伤。

这两人见到乌苔,眼泪就往下落:“乌苔,幸好找到你们了!”

乌苔当即命题红拾翠赶紧带着她们去梳洗了,换了衣衫,又给她们准备了点心攒盒和茶水,给她们吃用。

这母女两人洗漱过后,哪里顾得上其它,拿起来就吃,狼狈至极,所谓的世家贵女风范,真是半点看不出了。

等两人吃了差不多,三婶母率先哭诉起来:“昨晚上,正睡着,突听到炸雷之声,自是唬了一跳,就有懋王府侍卫来叫我们,说是庵中不不安全,要让我们尽快离开,可我们想着,这黑灯瞎火的,又能去哪儿,便去找了庵中师太,想着好歹熬一晚上,谁知道——”

乌苔一听便明白了,敢情没听懋王府中侍卫安排,却跑去找了师太,那师太估计也受了不少惊吓,后来被山中侍卫转移至别处,到了那个时候,事情紧急,自然不好再特意安置这两母女,最后两母女跟着师太们吃了一些苦头。

三婶母又道:“到了天亮时候,我们想着也该下山了,到底是心慌,谁知下山时,走错了路,几个府里下人跌跌撞撞的,又听到远处有贼匪打斗之声,吓得不轻,最后大家散开来,我母女竟遭了这等罪!”

说着间,悲从中来,险些哭出声。

乌苔没法,少不得安慰几句。

叶青玥自然又问起乌苔昨晚情景,乌苔照实说了,母女两人对视一眼,自然是羡慕又羞愧,三婶母更是眼巴巴地道:“不曾想,乌苔嫁到了懋王府如此受宠,昨晚我们若是早些随着你,也不至于遭此大难了。”

这么说着,乌苔便想起来叶青蕊:“那位蕊娘子呢?”

叶青玥一听,顿时撇嘴:“谁知道呢,依我瞧,她这人贼溜溜的,还不知道做什么勾当去了,昨晚上就不见了,说不得这次我们遭贼,就是她里应外合呢!”

三婶母见此,赶紧给叶青玥使了一个眼色,叶青玥这才不说,不过终究噘着嘴,显然是叶青蕊极为不满。

乌苔见此,笑了笑,也就没多说,只是吩咐下去,给这母女两个安置了住处,供她们歇息,又安置好了随行的两个侍卫,派了侍卫过去搜寻她们丢失的家仆侍女等,这才作罢。

母女二人自然感激不尽,羡慕得不行了,只说这次多亏了乌苔,若不是乌苔,还不知道多少不堪。

乌苔自然明白,这都是身份尊贵的命妇贵女,因为贼人这般狼狈,传扬出去,只怕是成了云安城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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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懋王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乌苔的错觉,懋王脸色并不太好看。

问起来,这才知道,那璇玑教活捉的三个人,全都要服毒自尽,两个已经死了,另一个没死成,现在昏迷不醒。

乌苔听着,不免暗暗纳闷,想着这什么教,怎么就这么不怕死。

她知道自己要被鸩酒毒死,可是想尽法子怎么躲开,结果竟然有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刺杀一个亲王,失败了就自己把自己毒死。

乌苔再想问,懋王却不说了,反而提起来谈步瀛:“他年纪轻轻,关键时候,倒是智勇双全,我已经和冯涛提过,可以好生栽培。”

乌苔:“妾身只想着是个寻常孩子,既然他母亲提起来了,好歹给他谋一条生路,不曾想竟是个有出息的,若是能在殿下有个前途,也算是他的福分了。”

她就是想撇清……

不过显然,此时懋王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他只是微颔首,之后道:“用过午膳,我便带你回去云安城。”

乌苔:“好。”

本以为午膳只是随便用用,谁知道倒是别致,有牛尾菜、水苏子并扯根菜凉拌的山野风味,也有山鸡,鱼汤等,虽然比不得王府里精致,但贵在原汁原味。

两个人用膳时,乌苔提起自己的三婶母和堂姐来,懋王道:“带着她们一起回去便是。”

乌苔:“这样也好。”

用过午膳后,懋王又问:“你可要歇歇?”

他知道她有午歇的习惯。

乌苔便懒懒地揽着他的胳膊,偎依着道;“在车上睡吧,免得耽误了行程。”

懋王:“好,不过我不能在马车上陪你。”

乌苔一听:“为什么?”

懋王:“今日宫中龙骑卫随行。”

乌苔有便有些失望:“好吧……那妾身自己坐车好了。”

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她虽然打心里还是挺喜欢他陪着自己的,毕竟可以靠着可以倚着也可以没事说说话,没准他一高兴赏自己什么呢。

不过他忙,他就忙去,她也不是太在意。

出发时,本说是请三婶母和四堂姐过来一起同乘,谁知道她们已经被另外安排了,乌苔也就自己上车了。

题红和拾翠从旁伺候着点心,有山里摘的野果,说是今天新摘的,暴雨过后的果子红艳艳的,乌苔尝了一个,味道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