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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铭儿满百天便做了一场百日宴。

其实关于乌苔在丹阳守陵的种种, 坊间也有些说法,甚至关于这位皇太子,大家总觉得疑心, 如今因做百日宴,大家掐指一算,按照日子来说, 怀孕之时, 恰是当初懋帝离开云安城的时候, 倒是也能说得过去。

又见懋帝为这小太子的百日宴大摆筵席, 显见的是宠爱有加, 更消了疑心。

待到后来,筵席之上, 懋帝亲自抱了小太子,百官见过, 只觉那小太子竟仿佛和懋帝一个模子脱出来的,一时再没人疑心了。

皇后前去丹阳守陵一事虽然蹊跷, 但这太子确实是懋帝的骨血。

如今大家眼见得懋帝对自己的皇后宠爱有加,是万万不愿意再纳其它妃嫔的,这么一来,谁还敢多说什么, 坊间的传闻也就渐渐淡了。

而云安城女眷, 偶尔间有和洛国公府来往的,多少听到一些消息,说是皇后在丹阳守陵, 一片孝心可嘉, 甚至说起在丹阳产子的种种细节来, 这更是让人深信不疑了。

最近这些日子, 乌苔也偶尔召见洛国公府昔日几个姐妹进宫一起说说话,往日小姐妹本来就有些感情,或许当年有一些小小的间隙计较,但时过境迁,乌苔已贵为皇后,不是昔日能比,洛国公府又是要依仗着乌苔的,大家祸福共依,自然多了几分亲切。

这其中尤其又以叶青卉最受乌苔倚重,时常出入宫廷之中,甚至说好了她家女儿以后要进宫做女官的。

至于那位洛国公爷,更是铆足了劲,要帮着挑选太傅,以预备为小太子开蒙,又选了家族中若干年轻子弟,这是将来太子卫队的预备侍卫。

乌苔见此,也便听之任之,毕竟如今小铭儿身为储君,有些事,总是要有人为他张罗,为他鞍前马后,朝堂之上本无什么绝对的敌人,自己出自洛国公府,由他们来为铭儿做这些,自然是再好不过。

况且关键时候,还有懋帝拿捏,她更是不必担心。

而百日宴后,转眼便是重阳节了,云安城里,到了这个时节,赏菊设宴的比比皆是,不过今年懋帝却特意提起来,说是要召见几位女土官,到时候还要乌苔接待。

乌苔听着有些疑惑,懋帝解释起来,乌苔这才知道。

原来大靖西南一带,多为崇山峻岭,山谷溪流,地处荒僻,但是却多木材、银铜并井盐等,这些可用来制作肥皂桐油油漆,这些地带,习俗迥异于中原地带,多为走婚,有“不落夫家”的习俗。

懋帝登基为帝后,便封了几位“女土官”,由朝廷委派官员和当地“女土官"进行共制,以此来保西南一带平安。

乌苔这才明白:“所以这次召见的土官都是女土官?”

懋帝:“是,会有三位女土官进朝觐见,届时,叶青蕊便随着那几位女土官进入宫中,也是给她一个机会,交出璇玑教各盘口的名册。”

乌苔恍然:“既如此,那臣妾提前做好准备,接应这几位女土官,只是西南一带,民俗风情,臣妾总是应该先有所了解。”

懋帝:“届时会有礼部侍郎和司仪女官襄助,带你熟悉西南土著各部落风俗,并交给你土官名册习性。”

乌苔欣然受命,很快便召见了女官,开始研习西南土著风俗,知道如今懋帝已经在西南各州县设置了布政使司来牵制酋长土官,这其中又涉及往年大靖对各土著部落的管辖等措施,足足研读了几日,对西南土著民俗风情并过往历史都有了了解。

一时想着懋帝登基以来的种种改制,不免敬佩,无论是那土著部落,还是如今为患多年的璇玑教,懋帝其实都是本着招降安抚的政策,如此一来,也算是与民生息了。

终于到了那一日,三位女土官进朝述职,而叶青蕊也夹在其中,进了宫中,入了朝堂。

几位女土官先去觐见了懋帝,表了忠心,得了褒奖和赏赐,之后便过来了后宫拜见乌苔。

乌苔仔细看时,却见为首的一位,叫刘惠贞的,身上穿了颜色瑰丽的开襟围裙,头上戴着一顶插了羽毛的尖顶帽子,倒是看着落落大方,再看后面两位,面色黝黑,身形壮实,却也神采奕奕,便颇为赞赏。

待她们上前拜见了,乌苔忙命起身,问起话来。

她们汉语说得并不好,略有些生硬,不过乌苔倒是能听懂,便和她们提起西南风俗来,几位女士官颇为意外,特别是一位叫奢香的,更是惊讶地道:“不曾想皇后娘娘距离我们千里之遥,竟对我等风俗了如指掌。”

乌苔笑了:“西南部落地处偏远,却也是我大靖子民,皇上每每念起,本宫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让几位女土官很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她们西南一带,民风迥异于中原,往往遭遇冷眼鄙薄,不曾想大靖皇帝和皇后对她们如此青睐!

当下大家相谈甚欢,乌苔还赏赐了她们珠翠、如意冠并袭衣等,之后又设下宴席款待,又命洛国公府老太太并几位皇亲相陪。

这其间,叶青蕊也是随着的,只是穿戴上并不出奇,跟在众人后面,看着默默不闻。洛国公府有认出她的,暗暗惊讶,但是也没人敢问。

如今范氏闭门不出,专心礼佛,至于这叶青蕊,离开国公府再不见回,现在突然出现,大家只好当做没看到了。

乌苔坐在后位,自然高居于众人之上,将宴上情景尽收眼底,偶尔间能察觉到,叶青蕊会暗暗打量自己。

也不知道皇上和叶青蕊说了什么,看起来她颇为忐忑。

终于,这宴席结束了,几位女土官对乌苔敬重感激,临走前一再邀请乌苔有朝一日前往西南游览,乌苔自是笑着谢过了,又命叶青卉等人亲自陪着几位女土官出了宫门。

送走了女土官后,并没放叶青蕊走,而是留了下来在偏殿之中。

乌苔倒是也不急,先去逗弄了小铭儿,又歇了片刻,用了茶水,略梳洗过了,这才命人将叶青蕊传唤了来。

被传唤了进来后,叶青蕊竟还算规矩,是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头。

乌苔见此,道:“你如今倒是和往日性子大不相同。”

她实在是疑惑,以前叶青蕊可是桀骜不驯,很是笃定地觉得懋帝会被她拿捏在手心里,仿佛可以开天辟地,如今却看着脚踏实地一些,也收敛了。

叶青蕊本是依礼垂着头,听到这话,才略抬头,看向乌苔:“回禀皇后,只是看清楚了时势,比以前长了一些见识。”

乌苔:“时势?什么时势?”

叶青蕊抿着唇,看样子并不敢多说。

乌苔越发纳罕了:“可恕你无罪,你尽管说就是了。”

叶青蕊略犹豫了下,面上便有了沮丧,嘲讽地笑道:“我原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大有一番作为,谁知道却不过如此。”

她说这话,倒是真心话。

她长在璇玑教,又是国公府的贵女,结识了未来的真命天子并当朝首辅,这配置,怎么也得兴风作浪做出一番大事业。

谁知道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介农女,和那洛国公府并无瓜葛,这也就罢了,偏偏那懋帝也并未心仪自己,只是想利用自己罢了,想想也真真可笑。

懋帝那样的人,本是枭雄,又怎么会轻易陷入儿女之情,她当初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聂荫槐倒是对她有那么一丝好感,但她也说不上喜欢了。

况且前有懋帝,再看聂荫槐,总归是觉得自己屈就了。

这么一来,她干脆不想着这些了,恰此时懋帝以璇玑教教主之位来诱她,要襄助她登上璇玑教之位,还说要为她派遣护侍。

她当然明白,懋帝不过是想利用她,让她做傀儡教主,其实璇玑教大权全都把控在懋帝手中。

不过那又如何,痛定思痛的她,明白这就是自己最好的出路了。

懋帝心狠手辣,若是自己不愿,他必然不会留下自己性命,倒是不如从善入流,就此做这个朝廷傀儡,为朝廷管辖璇玑教,好歹有一条活路,说不得还能有一番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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