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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任竞年的键盘终于被肯定了,顾舜华也觉得这日子过得有奔头,中午给两个孩子做了一顿好吃的,她自己学习了一会,看看外面下着雨,便拿了伞,匆忙赶去玉花台准备上班。

谁知道快到玉花台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对母子走过去。

她本来没在意,可那个人却看过来,她也就下意识看过去。

竟然是冯书园。

这可真是好久不见,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冯书园见顾舜华看到,也就笑了:“这不是顾同志嘛,听说你现在是特级了,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顾舜华便也明白了:“不如你,这不成老板娘了。”

冯书园:“我这也是没办法,当老板娘可真受罪,什么都要操心,什么都要管。”

说着,她便对旁边推车的吩咐道:“这个回头安置在院子里,码齐整了,上面盖着草席子,可别被雨淋了。”

那推车的忙说是。

冯书园小小地逞了一下老板娘的威风,之后才对顾舜华道:“以后咱们小店和玉花台可就对门,还得顾大师傅多多照应着,好歹大家都是勤行的。”

顾舜华:“冯同志说笑了。”

冯书园:“怎么是说笑呢,说起来,我们大厨师和顾大师傅还是老相识呢,以后有什么事,还得多向顾大师傅请教。”

冯书园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笑意,那分明是看顾舜华热闹的样子。

顾舜华听到这话,心便微微一沉。

她其实一直疑惑,罗明浩那种二把刀也敢出来自立门户,他怎么也得正经弄一个大师傅当顶梁柱才行,现在冯书园这意思很明显了,确实是了,请来一个大师傅。

而且那个大师傅,看来自己还认识。

这一瞬间,顾舜华便有了很多猜测。

不过面上,她还是波澜不惊,只笑着说:“请教,那也得看谁,是个阿猫阿狗来请教我就应吗,你当我是谁?”

她说完这个,冯书园那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顾舜华才不管她,抬脚就往玉花台走。

这时候后灶还没开火,她一进去,就听见里面正捧着大茶缸子喝茶侃大山,当然也有提到罗明浩的,说他就是瞎胡闹,过几天肯定黄了。

顾舜华刚才已经在心里迅速地过了一遍,从冯书园那话里的得意来看,那人一定是她认识的,是谁呢?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冯书园罗明浩挖走了爸爸的徒弟,现在徒弟一共有七个,那都是爸爸悉心栽培的,哪怕这两年爸爸过去了培训中心当老师,也会三不五时小聚,指点他们,甚至会把他们叫到培训中心,让他们给学生做示范,也同时指点他们。

这几个师兄现在都大有爱上书屋到了爸爸的三四成本领,也传授了几道拿手菜,这两年宁顺儿和冯保国已经升到了一级厨师,其它几个也是二级了。

如果师兄中有哪几个过去了罗明浩的御膳之家,那就恶心人了。

同门师兄,那都得拧成一股绳,有一个起了这种心,另立门户,那爸爸必然大受打击。

她在心里迅速地过了一遍,又觉得大家虽然平时各有一些缺点,但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背叛师门的事。

这事搁过去就是数典忘宗了,是为人不齿的。

正这么胡乱想着,就听大家正好说到了罗明浩,说他列了几道菜:“我打听过了,有几道菜,倒是有点顾师傅以前的影子,甚至连天梯鸭掌都有了。”

天梯鸭掌?

大家一听,都炸锅了:“他怎么会做这个?”

旁边几个师兄也都皱眉:“那不是我师傅的绝活吗?他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吗?”

或许是外面下雨的缘故,顾舜华竟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她轻轻握了握手中的勺子,心里想着,师兄中有哪一个投靠了罗明浩,回头自己怎么和爸爸说,他肯定是受打击的。

几年相处下来,已经算是父子一样了,如果被亲如父子的人捅刀子,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旁边霍师傅道:“其实现在私营饭店都做得挺红火的,大家伙趁钱的,都想过去尝尝,咱们国营已经不招待见了。”

他这一说,马上好几个不服气的,倒是把霍师傅给呛了几句。

顾舜华转头,看向霍师傅,便见他站在旁边灶口,闷着脸,也没吭声。

***

晚上大家歇班时候,顾舜华便和几个师兄说话,刻意试探了几句,大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她稍微松了口气。

后来公交车上,和冯保国一起走,便打听了下霍师傅现在的情况。

冯保国便叹了口气:“霍师傅儿子结婚娶媳妇,花了不少,谁知道刚结婚没多久,就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挺长时间的,儿媳妇也差点离婚,现在才熬过去,不过这些年的积蓄算是彻底没了,着急挣钱呢。”

顾舜华:“去日本的事,霍师傅没去成,他是不是情绪上有点问题?”

冯保国:“那可不呗,霍师傅和江师傅,还有咱们后灶其它几位都想去,最后选了江师傅,霍师傅为了这个,当天直接就没来上班,说病了,他肯定不好受,眼巴巴地等着想要钱呢。”

说着这话,冯保国便问:“师妹,你怎么问这个,你是不是怀疑霍师傅有什么事?”

顾舜华看冯保国已经猜到了,便干脆直接说了冯书园的话:“我琢磨了一圈,你说这个人是谁呢?总归不是咱们师兄弟吧?”

冯保国吓了一跳:“那哪能呢,做人不能这样,咱师傅给咱定下的玉花台,师妹你也在,师傅不吭声,咱哪能为了几个臭钱就跑过去和自家师兄弟打对台!”

顾舜华松了口气:“我心里怕万一,现在看大家伙那口气,应该没人贪这个,也就放心了,咱们虽然当师兄弟也就三年,但这三年,大家伙感情也都挺好,如果打起来对台,那就是和自家人过不去了。”

勤行里这方面规矩严,自家人肯定得相互照应着,当师父的给一个弟子指的菜,别的别说会不会做,就是比那个弟子做得好,也尽可能避着,这是给大家伙都留口饭吃,这是老讲究。

至于说背叛师门,跑过去和师兄弟打擂台,谁也干不出这种事。

冯保国其实也在纳闷:“师妹,你说这天梯鸭掌的绝活儿,除了咱们师徒这一家子,还有谁能?难道真是霍师傅?”

霍师傅距离他们灶口近,偶尔偷瞄到,学会了,那也是有可能,只是大家伙不敢去想罢了。

同在一家饭店,灶口挨着,虽然有布帘子挡着,但其实这个防君子不防小人,偷师这种事太跌份了,一般人都不愿意干,干了后被人戳脊梁骨。

这时候冯保国差不多到站了,顾舜华叹道:“算了,不想了,万一是他也没法,个人有个人的难处,真要是打了擂台,咱也不至于怕了他。”

冯保国却有点怒了:“这人要是真这么干,咱师兄弟先和他干一场!”

顾舜华:“还不一定呢,回头看看吧。”

然而冯保国显然有些气不平,他估摸着差不多就是霍师傅了,真要是霍师傅,这就是坏规矩啊!

***

周日任竞年顾舜华带着孩子过去大杂院,顾舜华便和顾全福提起来这个事,顾全福却是道:“如果真是他,想去就去吧,平时我给你师兄弟传东西,一般也都避着,个别一两道菜不注意,可能让他听了去,他也听不齐全,做出来不一定是什么味儿,再说,偷来的手艺,他愿意坏这个规矩,那他就去干,以后不一定怎么着。”

顾舜华点头:“嗯,反正他也偷不了多少,倒是那个宫廷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全福:“他能有什么宫廷酒秘方,也就瞎胡闹腾吧!”

顾舜华:“估计是瞎吹的,回头看看他这到底是唱哪一出吧。”

其实顾舜华说这话,倒是想起来溥先生,心想如果是宫廷秘方酒,他或许应该知道,到时候可以请教一二。

这天中午吃饭,顾振华顾跃华都在家,顾振华提起来单位已经登记分房子的事了:“按照级别,应该是能分,听说这次盖的房子都是两居室。”

陈翠月不懂:“什么叫两居室?”

顾跃华懂:“就是两个大卧室,一个客厅,还有自己单独的厨房和厕所!”

陈翠月听着一惊:“这么好啊!那得多大啊!”

顾振华:“我也不知道具体,就是听人这么一说,如果能分到就好了。”

陈翠月:“那可得分到,分到了,就住大房子了!”

大家吃饭说着话,问起来顾振华和章兆云搭大棚的事,厨师的话肯定用玉花台的,自家人怎么都好说话,也体面,其它的大杂院里老街坊都能给张罗了,家里暂时也不缺钱,到时候就好好风光办一场就好了。

陈翠月因为之前苗秀梅的事,倒是被人家看笑话,现在是有心掰过来,是铆足劲要把顾振华这场婚宴办热闹了。

顾舜华也难免帮着出谋划策的,这么说得热闹,顾全福倒是问起来任竞年父母的事。

“到时候看看是什么病,我倒是认识协和医院一位主任,让人家帮着瞧瞧,看病也方便。”

任竞年:“主要是腰疼,也是老毛病了,这几年厉害了,我想着总拖着不像样,便说过来北京看看。”

顾跃华一听:“那得拍片子,拍了后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再说。”

陈翠月:“其实腰疼的话,去中医院推拿比西医强,西医也没法子,不过老人家来了,还是得帮着好好看看,北京肯定比老家强。”

任竞年:“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好歹让北京的大夫看看。”

一家子就这么商量着,吃过晌午饭,顾舜华过去找佟奶奶还有骨朵儿聊天,佟奶奶和潘爷一起过日子后,人倒是精神了许多,至于骨朵儿,现在和对象闹别扭,心里不痛快,打算就这么黄了。

她便把来龙去脉和顾舜华一说,听那意思,男的希望到时候和他父母一起住,而骨朵儿这里,到时候过一段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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