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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敬儿亲临前线。

四阵中第一阵的兵士最先上阵。

其中不少兵士,已是接连清理了好几天的守军的阻障,不仅胆量有所增加,对怎么做才能最好地躲避守军的投石、弩矢,也已有了较为丰富的经验。一定程度说,已算是老兵了。

陈敬儿把他们中前几天清障任务完成最好的,全都选出,报经李善道批准,分擢为各队的队正、队副,或火长,——有本就是队正、队副、火长的,仍居其职,以用他们的经验,带领余下的兵士,能够更快、更好地穿过敌人的“火力封锁线”和完成摧坏羊马墙的任务。

在这些有经验的队正、队副、火长的带领下,第一阵的五百兵士,为防备城头的投石车、弩车,组成了松散的前进阵型,举起半截船,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但是,还不到他们冲刺的时候。

城壕很宽,填壕车没法架桥,唯一通过的办法就是游过去。

然也不能像游泳似地游,那么游的话就慢了。

采取的办法是先以水性好的勇士,带着一根长绳,泳到对岸,然后在对岸插下桩子,把绳子的那一端绑上。事先,绳子的这一端已绑在城壕的这边岸上。

接着,摧坏羊马墙的主力各团的战士,拽着绳子游将过去。有绳子助力,游的就会快多了。

一个队,一个绳子。

第一阵五百人,共是五个旅、十个队。

一条绳子,四个勇士;每两个勇士负责绳子的一端。

这就是总共需要四十个勇士。

这四十个勇士不是新卒,也都是陈敬儿三部中选出来的。

四十个勇士先行出发!

冒着大雨,他们迅速地向城壕靠近,离城壕还有百余步时,进入到了城头投石车、弩车的射程。破开雨幕,矢石呼啸!四十个勇士不顾不管,闷着头,直向前冲。

到了城壕外,负责绳子另一端的二十个勇士,相继跃入水中。奋力向对岸游去。

城头的弓弩开始施射,嗖嗖的响声不断於耳。

好像是漫长的一段水路,又似乎很快,勇士们游到了城壕的对岸!从背上解下两臂粗、一头尖的桩子,挥起锤子,用力下砸。两个人都没受伤的,两个人一起砸;受伤或死在了城壕中一人的,一个人砸。有先把自己负责的桩子砸好的,冒着矢石,赶去帮助还没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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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儿在城壕外岸,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进展。

十根桩子,全砸好了!

城壕这边的桩子,也被留在这边岸上的二十个勇士砸好了。

“渡壕!”陈敬儿令道,同时下令,“快把伤员救过来!”

四十个先行的勇士,承受了城头第一波密集的打击,死伤了十余。

第一阵五百人,十个队的兵士,以有经验的队正等军吏带头,在督战队的催促下,顶着只能起个心理安慰作用的半截船,呐喊着,以减少内心中的恐惧,拼命快地向城壕冲去!

……

从上午贼兵开始过壕,杨得道等,一直在城楼待到羊马墙被彻底摧坏。

贼兵相继换了四个阵的贼兵上阵,付出了至少百余的伤亡。

已快到傍晚时候。

在最后一批贼兵回到对岸,撤向城南后,杨得道等又等了一会儿,不见贼兵将投石车、弩车等撤走,反而有新的贼兵、民夫来到,在他们的投石车、弩车阵地周围,竖立栅栏、置下鹿砦与拒马等防护,——很显然,贼兵是不准备将投石车、弩车和那些退走的贼兵一起撤走了。

杨得道嘿然,说道:“李贼果然狡诈。杨公,看来他是猜到了你的谋议,不给我城中趁夜再将羊马墙垒起来些的机会。”

伤员和死掉贼兵的尸体,贼兵都带走了,但血迹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

卢郡丞望着残留下来的血迹,心有余悸,说道:“李贼莫不真是失心疯了?城,他现又攻不了,却竟肯以百余伤亡的代价,坏我羊马墙?”

杨得道惋惜地说道:“他失心疯也好,没失心疯也好,唯是可惜了,连日雨水,土地湿软,羊马墙的墙基被浸得不够牢稳了,被贼兵只用了半天多就尽数摧坏。若没这场雨,贼兵想坏我羊马墙,少说得再付出二三百伤亡!”

百余伤亡的代价并不多。

最起码比起第二天开始的填壕来说,确实不多。

第二天起,贼兵开始填壕。

填壕原本就是不容易的事情,大雨,加上壕水的溢漫,更增加了填壕的难度。

前几天清障和昨天的摧坏羊马墙,贼兵都是动用了两千左右的兵力。

填壕,贼兵动用了四五千的兵力。

一波波的贼兵顶着城头矢石的打击,将一袋袋从壕外安全的区域挖出的泥土,装入到虾蟆车中,拉到城壕边,杂合木头、石头等,倒入壕中。——虾蟆车是一种形似蛤蟆的攻城器械,底部装有轮子,上能载土石或重物,专门用於填平护城河或摧毁城墙下的障碍。

起初,毫无成效可见。

夜以继日,贼兵一连填了三天。

三天中,即便有虾蟆车为凭护,贼兵也付出了数百的伤亡。

伤亡很大,但到第三天时,效果渐显,北城外的城壕已经将被填平。

杨善会坐不住了,再次向杨得道建议,不能坐视贼兵填壕,须当遣兵出击。却卢郡丞的几句冷言冷语之后,杨得道犹疑再四,到底还是不敢再冒增加伤亡的风险,未有同意他的请求。

第四天,北城外的城壕被填平了。

城壕既平,又用了多半天的时间,清掉了城墙外的大部分阻障。

至此,通往城下的道路,对於贼兵言之,已是坦途,不再有任何的阻碍。

杨得道、杨善会、卢郡丞这天没有下城,在城楼待了一夜。

没人能够睡得着,反复地议论过后,杨得道、卢郡丞尽管仍是不太敢相信,可贼兵这几天不计代价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两人却也只能一致认为,或许李善道真的是疯了。

他这么急着填壕等等,可能原因真是如杨善会所猜,连日大雨,使他帐下的贼众士气日落,所以他宁肯冒着大雨,也要尽快展开攻城。而既然如此,若果真是这样,那贼兵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总算是把所有阻碍攻城的障碍都清除掉了,他就又可能明天便会展开攻城。

杨得道、杨善会当晚巡视城墙,抚慰守卒,尽力地鼓舞士气,又由卢郡丞亲自负责,再一次地在县中征募民夫,以增强开始守城后的后援力量。

郡府、县寺的粮食,节约着用,还够支撑一段时日,但贼兵这一开始攻城,会攻到何时就不好说了,令城中大户献粮的命令,也於当夜下达。

种种类类的守城准备,已做充分。

可次日,李善道并没有展开攻城。

而是在城外做起了几件事。

杨得道等初时不解何意,明白其意之后,杨得道与卢郡丞相顾愕然,就算是前些天张竖眼营被拔、出袭精锐失利之时,也仍能对外保持镇静的杨善会,则登时大惊失色。 「2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