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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中不大,但犄角旮旯多,光是校门到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就有四个监控死角,林晃把学校每个角落都踩了踩,刚好在打放学铃时第一个出了校门。

出校门往东有条羊肠巷,巷里弄堂交错,林晃找了半天才在电线杆上找到片警的联系方式,存进手机,还设了快捷拨号。

穿过羊肠巷就是老院坡街。

H市被一条江分成新旧两个城区,新城区唯一没拆的老建筑都在这条街了。一条长而平坦的坡路,两边十来户青砖红瓦的独栋小房,如烟的往事和郁郁蓁蓁的树木都被锁在那些掉漆的铁栅栏后。

百年前,这里住的都是书香大户,但如今年代变了,城市变了,人也变了,确实如林守萍猜测,整条街道都没什么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远隔岁月的生涩味。

林晃沿着长坡一路向上,走到倒数第二间,从兜里摸出把扁平的铜钥匙,开锁进院。

院里杂草长势癫狂,他站在杂草丛中,不急着进屋,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往院墙另一边飞快地瞄了一眼。

隔壁那棵大杏树还在,甚至比记忆中还要繁茂了点。

还在就好。

林晃心虚稍定,又瞄一眼。

但怎么好像没结果啊。

烦,怎么可能。

四下俱寂,他一个人杵在杂草丛中做心理斗争,斗争了一会儿,终于克服紧张,仰头仔仔细细把大树瞅了个遍。

真没结果,一颗都没。

不可能。

估计是黑灯瞎火,看不清吧。

他安慰了自己一通,先进屋收拾。

这是他妈妈庄心眠娘家的老院,据说庄家曾是做官的大家族,但一代一代没落,到了庄心眠时就成了独苗,家里条件也很差。十八年前庄心眠嫁给做律师的林守定,跟着去了D市安家,没过多久庄心眠双亲陆续过世,这里就再没人住,她也只在过年时回来简单洒扫。

五年前,庄心眠的蛋糕店起了一场大火,庄心眠没走出来,林晃成了孤儿,独自回老院猫了一个月,后来被小姑领走了,打那之后,老院就再无人居住。

清扫工程巨大,林晃也不着急,先拿抹布把一楼卧室的灰擦干净,衣服收进柜子,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缝补好多处的小狗玩偶丢到床上,又去杂物间找了把生锈的镰刀。

院里的电灯泡通上了电,林晃挽起袖子利落地割草,时不时不死心地瞅一眼那棵大树。

等把进门的路清出来,他也终于认命了。

九月上旬应当是晚杏刚熟,可这树上一个果也没。

隔壁就是邵家。邵明曜那个邵。

五年前他猫在这儿,因为和邵明曜的一些小摩擦,把邵家百年老杏树上的杏全都打了下来,大概是知道他的情况特殊,邵家爷爷没找他麻烦,反而把邵明曜暴抽一顿。一颗杏果一皮带,老头下了死手打孙子,结结实实的皮带着肉声响彻长街,他在围墙这边听得心惊肉跳。

邵明曜挨到最后,刚强的人设崩得稀碎,抽噎了好几声。

所以,如果树也算的话,那他不仅“杀”过邵明曜的宠物,还差点把本人也弄死。

邵明曜护不护短他不知道,但他确定邵明曜很记仇。

五年来,除去最近三个月突然音信全无,他基本每天都会收到邵明曜的短信。那些细碎的日常中掺着大量恐吓内容,陪伴着他从十一岁到十六岁,哪怕他从不回复,对方依旧无怨无悔地恐吓了他整整五年。

林晃突然好愁。

他翻出手机里存档的两千多条短信,直接跳到最上面。

前两条是当年邵明曜挨抽当晚发的。

【这辈子,我迟早也让你肿上一回。】

【把你的屁股准备好,皮带你喜欢牛皮还是鳄鱼纹?】

往下翻几屏,是他不告而别,回D市一周后收到的。

【跑是吧。我养了一头烈犬,已经带它翻去你家仔细闻过你的味道了。风里雨里,它会一直在这等你。】

再往下……

等等。

林晃突然把这条陈年线索和钱佳提到的名字对上了号。

叫什么来着……

“汪!!汪汪汪!!!嗷呜——”

凶残的狗叫声突然响彻老街,在院墙间回荡,吓得林晃心脏一阵痉挛。

是狼狗,他确信。

隔壁院门开了又关,传来一声冷淡慵懒的命令。

“北灰。闭嘴。”

林晃一脚踩灭了灯泡开关。

狗叫声也立即停了,老街重归安静,两边院子都寂静无声。

过了几十秒,邵明曜才放下书包,垂手落在狗头上重重一按,若有所思地说:“好久没见你这么兴奋了,是闻到什么熟悉的味道了吗?”

隔着墙,声音清晰地落入林晃耳中。

邵明曜瞟了一眼一墙之隔那枚挂在电线上晃晃悠悠的灯泡。

“好狗。”大手又加力按了按狗头,他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你果然还记得啊。”

林晃:“……”

他骂他。

但他不敢吭声。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2】

新蛋舍的冰箱空空如也。

找不到小甜食,呆蛋抓了一把白砂糖含嘴里。

出门看见一颗罕见的颜色均匀、形状优美的蛋在盯它。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那个蛋问。

呆蛋直接走掉。

不记得了。它低低地说。

回到窝里,呆蛋紧急联络了从前的蛋舍。

我能回去吗?它紧张地问。

那边问原因。

新蛋舍有蛇。它胡编乱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