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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曜回去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训斥声。

邵泽远是总裁,骂起儿子调门不高,像一记记闷雷。林晃站在墙根下听了一会儿,只听到些个“离经叛道”“桀骜不驯”之类的词,和当年林守定发癫时那些污糟糟的话比,实在不太够味。

没听见邵明曜还嘴,反而北灰“嗷呜”“嗷呜”叫得欢。

林晃已经掌握规律了,北灰这狗很正宗,会看主人脸色,只要它声调是往上扬的,邵明曜心情就差不到哪儿去。

他拨了下右手食指的戒指,转身回屋。

邵明曜手大但手指细,他的戒指换成自己戴也无非略略宽松,不至于滑脱。

挺好。

周五销假返校,第一节 是班主任的化学,林晃在班门口撞见吴丽霞,吴丽霞朝他一笑,“林晃,老师们都说你这礼拜听课状态不错,继续加油啊。”

“……”

林晃目如死水,埋头进屋。

吴丽霞又问:“拉肚子好了吧?”

林晃开口,“我是骨折。”

“哦哦。”吴丽霞打量他一眼,“石膏都拆了,恢复得不错。”

“……”

林晃回到位子,看了一眼窗后伏案学习的邵明曜。

赶紧转学吧,就这破学校,就算在重点班也迟早得烂完。

像有所感应,邵明曜抬头,冲他抬了下眉。

林晃没见过谁把眼镜擦得像邵明曜这么干净,镜片比空气都剔透似的,让背后那双黑眸更显深邃,长睫微垂,透出股子斯文气。

要是不住隔壁,谁能想到这是个把爹气疯的主。

邵明曜竖起食指晃了晃,手指空空,林晃摸一把自己的戒指,闷不吭声地转了回去。

手机一震,沉寂许久的对话框蹦到最顶端。

【smy:中午还打球。】

打呗。

跟我说个屁。

林晃把手机往书桌堂一扔,老姿势睡了。

午饭时间,林晃拎着一份排骨饭,站在树荫底下往篮球场上瞄。

邵明曜刚好带球突围,背身回传给俞白,俞白三分线外起跳,轻巧拿分。

秦之烨从观众堆里小跑过来,“喏,蔓越莓牛巧,圭那亚的豆。”

秦家巧克力是开架品牌,但平时分给朋友的都是手工调温巧克力,挺上档次。

林晃从口罩底下把巧克力含进嘴里,场上邵明曜一个上篮假动作骗过对方后卫,长线回传给前锋,又拿了分。

秦之烨笑眯眯地看着,“他心情好啦,感觉到了么?”

“嗯。”林晃含着巧克力,“北灰也叫得欢了。”

秦之烨“噗”地一声乐,“那狗和他有缘,心有灵犀是正常的。”

林晃难得好奇,“什么缘?”

秦之烨回忆道:“五年前吧,他突然说要养条猛狗,去狗舍看了一圈。那狗舍有上百只小狼狗和藏獒,谁去都得挑花眼,结果他一眼就把北灰相中了。老板说北灰本来有订家,结果对方突然失联,刚好过一个月订金有效期,所以说,它命里就该是邵明曜的狗。”

“……”

林晃沉默片刻,“为什么叫北灰?”

秦之烨一摇头,“没细说,就说有种鸟叫北灰鹟,和这只狗使命相同。”

林晃知道自己会后悔,但还是手欠搜了一下。

【北灰鹟:繁殖于东北亚及喜马拉雅山脉,被称为蝴蝶猎杀高手……】

“小高二,你手哆嗦啥,发烧还没好啊?”

林晃转身就走,“回去了。”

“不看球啦?”

“冷。”

秦之烨皱眉,抬头瞅一眼太阳,被晃得嘶了一声,嘀咕道:“还说自己病好,嘴真硬。”

再回家听到北灰叫,林晃心里就不是之前的滋味了。

他心焦地里屋外屋找,却满墙都找不见前几天邵明曜摘的那只小蝴蝶了。

……不敢深想,只能把附近接种狂犬疫苗的卫生所都在地图上做了标记。

隔天就是邵松柏的七十二岁大寿。林晃定闹钟起个大早,先调杏酱,再搅奶油,有条不紊地忙碌。

邵明曜让他弄点奶油随便抹抹,有点看不起人。

老一辈都喜欢吃硬奶油,林晃搅打黄油和奶酪做抹面,戚风胚里打了清新的日本柚子,杏酱调成果绒卡仕达、慕斯、白巧甘纳许三种质地,一层一层地细细抹。

忙活到中午,蛋糕成型,光洁细腻的表面上装点着一层胖乎乎的杏肉丁,刨上果泥,林晃取了裱花笔,打算写字。

写什么呢。

拿不准,怕写出什么可怕的玩意。

他悬着腕子纠结了一会儿,索性把手套一摘,去喊邵明曜过来。

今天上午邵家倒格外消停,人也不吵,狗也不叫。

林晃刚推开院门,漆黑的迈巴赫从坡底开上来,在邵家门外停住。

车后座开了门,一只黑色高跟鞋先踏下车,随之出现的女人气质知性,婀娜高挑的身材包裹在米色羊绒裙中,拿一只灰色手包。

邵明曜的妈妈么。

林晃正想瞄一眼正脸,副驾驶也开了门,跳下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五官和邵明曜三四分像,婴儿肥还没消利索。

邵泽远从驾驶位下来,搂了一把小子,倾身对女人叮嘱道:“刺槿,待会儿心大一点。”

女人冷笑,“我和明宸是来给老爷子庆生,别人我们不担待。”

“没让你担待。”邵泽远声音很低,“你别挑事就行。”

“我挑事?”女人长眉一挑,“邵泽远,我是你明媒正娶,我家陪你开疆创业,我给你生儿传宗,你别把我说的像个上不了台面的泼妇!”

“知道知道。”邵泽远啧一声,揽着她的腰,“快进去吧祖宗,别让老爷子等急了。”

院门一开一关,把无关人等都隔在大院外头。

林晃从门后出来,看着那黑漆漆的院门,莫名地觉得有些躁。

一下午,隔壁静谧无声,没有什么争吵,但狗也没叫。

寿宴是下午五点开餐,林晃等到四点五十,末了还是自己斟酌着在蛋糕上写了一行小字,装箱,系上条鹅黄色的丝带。

刚拎着盒子走到门口,隔壁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碎裂响,像一股脑砸翻百十来个碗碟,满地都是割人皮肉的刀子。

林晃一下子钉在地上,心尖发颤。

隔过几秒,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外走。

刚到门口,隔壁院门猛地弹开,“咣”一声砸在门框上。

两家间衔接的栅栏都在跟着晃。

凶狠的狗叫划破长街,北灰该是被拴在了树上,嘶吼混着刨土声,像蓄势要把敌人扑倒。

邵泽远声音如钟,怒喝道:“狗崽子!你再说一遍!”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北灰喉咙中拖出压抑的呜噜声,那是犬类暴起伤人的前兆。

林晃一步跨过门槛,却见邵明曜就立在隔壁门口。

他张肩拔背,姿态倨傲,冰冷地看着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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