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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曜轻一抬眉,“给爷的?”

隔着厨房半开的窗,邵松柏在里头喊:“谢谢晃晃想着我这老头子。丸子不经放,你看一眼是要二十个还是三十个?”

林晃扭头看了一眼,丸子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爷可以多给点吗,下午我想去健身。”林晃顿了下,“四十个行吗?”

邵松柏拿着漏勺的手一哆嗦,“行。”

邵明曜嗤笑一声,“真够不见外的。”

林晃没搭理他,仰头看着老杏树上的积雪,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秦之烨和俞白月底要去D市玩,你去么。”

邵明曜扫他一眼,“你不是下周就要去上海找你姑了么,又不能尽地主之谊,管那么多干什么。”

林晃一顿,“就问问。”

“我不去。”邵明曜收回视线,“五月就是剑桥的A-Level考试,要认真准备。”

林晃“哦”了一声。

邵明曜坐在小石桌旁看手机,林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地看那些被雪盖住的花花草草,谁都没吭声。

气氛好像有点怪,偏林晃又说不出哪里怪。

距离邵明曜生日过去了大半个月,他俩还像以前那样上下学,偶尔拿着饭到体育场台阶上一起吃,邵明曜每天去他家讲卷子,周末他会和邵家爷孙俩一起吃顿家常饭。

相处如常,行动如常,关系如常。

但却就是有种说不清的游离感,邵明曜说话总像有所保留,他对邵明曜也是一样,常常话到嘴边就咽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咽,也不知道哪来的话,甚至不知道原本想说什么。

他跟陈亦司提过一两次,陈亦司担忧道:“你俩不会是要掰了吧?很多朋友都是这样渐渐走散的。”

林晃挺无语的。

他情愿自己钝死、呆死、憋死,也再不想问陈亦司任何人际交往相关了。

邵明曜不小心按出了词典的声音,他扣下手机,瞥林晃一眼,“对了,英中的借读费是一年两万九,就比区九贵两千。”

林晃回过神,“哦”了一声。

邵明曜继续说,“但去英中借读也得先考试,达到学年中位水平才行。”

林晃看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邵明曜平淡地收回视线,又拿起手机,“刚才王校长过来顺嘴提到了而已。”

林晃没吭声,看他玩手机,也坐在旁边随便刷了两个短视频,是讲高二数学偏难题的。

邵明曜戴着单边耳机,念了几句英语长难句,又问:“哪天的飞机?”

林晃说,“礼拜五。”

“几点?”

“下午三点。”

邵明曜“哦”了声,“爷说要送你。”

“嗯。”

过一会儿,他又问,“那返程呢?”

林晃瞥过去,“没定,得年后呢。”

邵明曜索性也放下手机看着他,“元宵前么?”

林晃点头,“元宵节都开学了,开学前我肯定得回来啊。”

邵明曜点头,“你姑挺有正事。”

“……”

林晃总感觉他俩现在动不动就把天聊得稀碎,也就讲题时还好一些。

邵松柏把装好的羊肉丸子拎出来,不锈钢饭盒上的航海王不干胶不知道被谁撕了,留下一个难看的胶印。

林晃接过丸子打算走,邵明曜还在看手机,林晃路过他时随口道:“GRE和期末都考完了,这回总不担心犯困了吧。”

邵明曜掀起眼皮瞟他一眼,又看回手机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

晚上林晃健身回来,隔着墙,听邵松柏站在树底下纳闷地问:“小邻居送我的饼干呢?”

邵明曜说,“他又拎回去了。”

邵松柏:“啊?”

邵明曜打了个哈欠,“啊什么啊,我估计他就是来骗丸子的。”

邵松柏迟疑了一下,“用这么明显的手段啊?”

“他笨。”邵明曜斩钉截铁,顿了顿又说,“您不吃就不吃吧,纯纯的糖油混合物,吃两块能犯上一天困,血脂还高。”

邵松柏“唉”了一声,“我血脂就那样了,少吃两块饼干也好不了。”

过一会儿,邵松柏又问,“北灰今天怎么总扒你房门?人都在院里,它扒门,屋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没。”邵明曜淡定道:“这是它新找的运动方式,您前天说它胖,伤它自尊了。”

林晃听不下去了。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还巧舌如簧的人。

他回屋去洗了个澡,晚上抱着脏衣服到院里洗,却听见院门外有动静。

邵明曜似乎在打电话,估计是怕吵到老头,索性站在外头打。

林晃沉迷偷听,把院门推了一条缝。

邵明曜上身只穿了件毛衣,站在长坡中间。林晃冷得肩膀都缩在一起,偏他却站得肩背舒展挺拔,踩着一地雪,声音冷而平,“虽然放弃高考,但还是会尽全力拿第一。我的选择而已,我喜欢,是否矛盾,跟你无关。”

不知电话另一头回了句什么,邵明曜不客气地打断道:“哦不,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没有求夸奖的意思,毕竟曾经我有多渴望你的认可,现在就觉得它有多恶心。”

“邵泽远,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费心帮我选厂了。”

邵明曜话语微顿,他垂下眸,露出无声讥诮的笑,眸光锐利,“还有,你一直希望我从你的全世界消失,但很遗憾,从目前看来,邵明曜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名字。”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手机往裤兜里一揣。

眸中冷厉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带着一丝傲气的明朗,站在冬夜稀薄的月光下,眉目舒展,打了个哈欠。

而后他忽然一侧身,目光直奔着庄家的院门看过来。

林晃在那前一瞬便撤回了身子,背抵着院门不出声。

专业偷听狂,早有感应。

邵明曜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哼笑一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空气说话,“大晚上,回去睡了。”

他抬脚往自家走去,路过那道幽深的门缝,轻声感慨道:“果然啊,糖油混合物再诱人也不能碰,真够催困劲的。”

不吃还我。林晃背抵着门做口型。

“怪勾人的。”邵明曜忽然又说,“容易成瘾。”

这句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语气不那么让人想揍了,反而低幽婉转,像带着一丝轻叹。

脚步声缓缓踱远,隔壁院门一开一关,把他的自言自语掩进门里。

“要一个寒假吃不到了。”

“大概会有戒断反应吧。”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40】

明蛋和呆蛋莫名进入了某种怪诞的相处模式。

比如明蛋不再总来找呆蛋。

却喜欢上对着呆蛋屋檐的瓦喊话。

呆蛋攒了一罐糖粒。

分给了除明蛋外的所有蛋。

有天它们终于在草丛里相遇了。

四目相对,四下无蛋,必须说点什么。

明蛋说:太阳真好。

呆蛋点头:月亮也好圆。

两蛋一起看了一会儿天上的乌云。

呆蛋又扭过头:你叫明蛋是吧。

明蛋嗯了声:确实刚来没多久。

它们相谈甚欢,礼貌道别。

转身各自皱着脸回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