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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晃扭头就走,把北灰疑惑的叫声和邵明曜那一声胜利般的轻笑丢在身后。

他越走越快,却是越走越热,进屋一照镜子,岂止耳朵根红,脸也通红,眼睛里一片懵,像是泛空,又像是露了怯。

好他妈恶心的表情,关键是此刻还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迅速掏口罩把镜子里那张奇怪的脸给捂了起来。

邵明曜没追过来找,倒是给他发了条语音,足有五十九秒长。他定了半天神,犹豫过后找出耳机戴上,才终于点开。

耳机里传来环境噪音和北灰的喘气声,没有人说话,一直听到最后,邵明曜忽然开口:“刚有话跟你说,到嘴边忘了。”

林晃:“……”

手机又一震,邵明曜又发了一条过来,这次只有七秒。

林晃面无表情地点击播放,猝不及防地,耳畔贴上了一个温沉的声音。

“别忘了遵守承诺。睡前会给你发晚安,记得回。”

“!”

他一把拽下耳机,连着手机一起往桌上一扔,低声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恶人”。

晚自习放学,邵明曜没来一起学,林晃独自写完三套卷,看一眼时间——23:45,邵明曜的晚安短信还没来。

他知道自己正陷入和上周的邵明曜一样的处境,却无计可施,只能冷着脸,又把明天要做的卷子翻出来一套。

这套写得不顺,总是看手机,一小时只写了三道选择,索性放弃,拿着手机去洗澡。

他从前只开小水流、用比体温稍高一点的水温,但这回突然想起邵明曜洗澡的情景,便也学着调高了水温,把水开到最大。

湿度温度迅速上升,他站在热水下放空了一会儿,又光着脚出去,抹一把镜面水雾,和自己对峙。

大概是淋透了热水的缘故,面色唇色都红,不像从前那样死白,连带着蝴蝶们都生机勃勃。

眼神里多了些东西,说不清,但总归是和他认知中的自己判若两人。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忽然一震。

【smy:晚安。】

林晃注视着那两个字,直接拨了语音通话。

邵明曜接起来便道:“就是死倔,宁可打电话也不肯回两个字是吧。”

“说话。”

林晃开口,声音有些雾腾腾的,“我洗澡呢。屏幕都是水,打字不灵敏。”

怕邵明曜不信,他抬脚踩住玻璃拉门,从上往下一蹭,发出皮肤摩擦玻璃的声音。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

邵明曜不说话,林晃索性也放空,手指不自觉地划拉着洗手台。

过了不知多久,邵明曜忽然喊了句“林晃”。

电话里,他的语气深邃低沉,缓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林晃动作停顿,垂眸想了一会儿,“邵明曜,我不会像你那样把什么事都想得清楚明白的。”

他的声音轻而笃定,“我们很不一样,我一直跟随本能活着,虽然不如你那么有秩序,但我也活下来了,不是么。”

邵明曜似乎要回他什么,林晃这回先开口,低声说道:“我要过生日了。”

“嗯。”邵明曜顿了下,似是放弃了原本要说的话,改道:“三月二十号,下周五,我知道。”

林晃小声说:“一起过吧,邵明曜。”

“当然。”邵明曜微顿,“还有什么要求?你生日,听你的。”

林晃抿了下唇,手指不自觉地在洗手台上划了两个圈。

“就我们两个。”

他说完便等待邵明曜回答,电话里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沉默,但或许也只是错觉,只是一两秒而已,但就这一两秒,焦灼感包裹住他的心尖,煎熬得很。

他开口补充道:“因为我……”

“好。”邵明曜说。

*

通话挂断前,邵明曜听到了一声低低的“晚安,邵明曜。”

那一声太细弱了,他一瞬甚至在想,如果蝴蝶在他耳边对他说话,是不是无非也就这样。

没过一会儿,手机又震动。

【lh:晚安。】

林晃把微信昵称改掉了。

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没有预告,也没有解释,就那么改掉了。

邵明曜对着屏幕盯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的新昵称。

片刻,他眉眼舒展开,勾唇轻笑一声。

今天回了一波温,屋里闷热,外面刻意压着的扑腾声也已经好一阵子了。

他推开窗,和院里正蹑手蹑脚到处扑腾的北灰撞了个对视。

北灰一秒乖巧,收起张牙舞爪,老老实实地蹲坐在窗前,伸出舌头凝望自己的主人。

“别装了。”邵明曜手一撑窗台翻出屋子,好心情地问:“给我指指,哪呢。”

北灰听不懂这句,只是几秒后,又被空中飞舞的什么东西吸走了注意力,四脚还乖巧地定在地上,脑袋瓜已经开始到处乱转。

邵明曜跟着它看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那只蝴蝶。

好像不是昨天那只了,更小,飞得也更慢吞吞的,似乎很胆怯。

几秒后,北灰到底没忍住,一跃而起,在空中伸爪迅猛地一掏——

就差那么一厘米。

是连邵明曜都觉得略遗憾的程度。

北灰怒了,彻底忘了主人在场,也忘了晚上不能出声的家规,疯了一样地满院子乱窜,一跳接一跳,在空中掏出一道道白色的拖把影子。

“够了。”邵明曜开口喝止它。

他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抬脚把狗拨开,淡声道:“扑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了解蝴蝶的习性么。用力扑是永远扑不到蝴蝶的。”

“它们看似慢吞吞的,其实很敏感,还很警惕。”

他蹲下掐住北灰的嘴,不让它出声,自己也屏息静气,只轻轻把手臂抬在空中,手心朝下,手指微屈,让食指的骨节翘在最高点。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静静流逝,他很沉得住气,就那样静静地举着。

过了许久,那只在夜空中隐匿的蝴蝶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在手的上空一圈一圈盘桓,好几次降下高度,却又重新飞走。

邵明曜依旧沉稳,看也不看它,直到它在某一圈飞行时悄无声息地收敛翅膀,最终轻轻落在他食指的关节上。

邵明曜保持手指微屈,收回到眼前,近距离注视着那个脆弱而敏感的生命。

或许它也在注视他,依靠本能,带着警惕和好奇。

“所以——”邵明曜自言自语般地道:“获得一只蝴蝶的正确方法,是等待它自己停靠在你身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49】

呆蛋瞪着明蛋:你是不是发现了我的糖罐。

明蛋躺在草地上望天:嗯啊。

呆蛋:怎么能随意翻我东西。

拜托。明蛋无语道:你让我去你床底下找什么螺丝的。

呆蛋:那也不行。

明蛋不接话。

片刻后,呆蛋斜着它:没什么要说的么。

明蛋打了个哈欠:有啊。

它坐起身看着呆蛋,反问。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么。

呆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