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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Hiro没事,那他大概是白来了一趟,不过还好,最后得到的是好消息。

不过——

现在有麻烦的人变成他了。

雨还在下,废墟的四面八方都传来人的声音,脚步声、很低的说话声,枪管跟周围的金属物碰撞的声音,跟越来越小的雨声混合在一起,似乎要将他团团围住。

喂、该不会真的是来抓他的吧?组织都没了,波本也没有了抓住的价值,如果说那些同盟机构可能这么做,这里是公安的地盘,他们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动手……该不会觉得他手里有长生不老的资料?可根本就没有那种资料,乌丸莲耶他自己都死了啊!

万千思绪从降谷零的脑海里划过,他缓缓后退,判断当前的形势。所以,这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想不通。

……

上午7:45。

黑泽阵踩过一地水洼,在绵密的雨丝里回到了东京塔的废墟附近。回来的路上花的时间比刚才要少很多,毕竟刚才他已经把能走的“路”探了一遍,现在只需要原路返回就可以了。

小乌鸦在雨中飞行,雨水让它的翅膀变得沉重,有几次都要跟不上了,幸好银发的人类不会飞,只能在地面上跳跃,小乌鸦就断断续续地跟上,直到废墟的边缘。

不到一个小时前,准确来说是50分钟前,黑泽阵刚在这片废墟里找到两个被人追杀的人,心想幸好某些人还待在安全的环境里;现在,他收回了之前说的话,他们家的BOSS大人跟以前一样不让人省心。

因为行动已经快到收尾阶段,觉得自己的安全不是【绝对必要】的了,于是把工作交给能替代他的其他人就跑出来了?

哈。

不愧是你,一定要保护其他人自己却总是在冒险的降谷先生。

黑泽阵没有直接去找,而是问了废墟边缘的警察,不过他们好像没看到降谷零;叫佐藤的警察看到他想要进去,下意识拦住,黑泽阵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情绪比其他人更明显一点,就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名叫安室透的侦探。

佐藤美和子一怔。

她已经从认识的公安警察那里得到了要对见到安室透这件事保密的指示,但名为黑泽阵的少年侦探很明显是知道安室透在里面的,于是她问:“你是来找他的吗?”

黑泽阵说是,又肯定地说你见到他了吧。

佐藤美和子:“现在里面很危险,你可以在附近等警方找到人……所以安室先生是你的?”

黑泽阵点头:“我们是父子关系。”

佐藤美和子大为震撼。

就在她震撼的时候,那个自称跟安室侦探有【父子关系】的少年就看向了她背后的废墟,目光落在半截尚未倒塌的墙面上,那里有道很新的、清晰的弹痕。

黑泽阵往这半截墙后看去,那里有道还算宽、能让成年人勉强通过的入口。

他将视线收回,对这位曾经见过几面的年轻警察说:“佐藤警官,你去找高木警官,告诉他送去医院的人,有不该来这里的人进了【废墟迷宫】。这件事很重要,麻烦你了。”

不等佐藤美和子有反应,他就走向废墟,从刚才看到的那个豁口里钻进去,找某个不让人省心的BOSS大人了。

如果没发生意外情况,降谷零不可能在没有询问附近警察的情况下就进入废墟,他应该能从别人那里得知【有人被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消息,而在现场的他——银发的、穿着奇怪衣服的初中生少年尤为显眼,多问几个人就能知道。

所以,现在降谷零进入了这片迷宫一样的废墟,只有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说有组织某些丧心病狂、没能得到苏格兰的人现在来杀波本什么的。

他踏入满是积水、碎石和偶尔能看到尸体的废墟。

尸体当然有,不过大多数是昨晚就死亡的人,东京塔大楼爆炸的时候他们甚至可能还没有死透,但残破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们从这里逃离,于是这些人就变成了废墟迷宫的填充物。

黑泽阵潦草地看了一眼,没看到认识的警察——或许有不认识的,但收尸不是他的工作。

雨水早就把地面上的痕迹冲刷干净,几乎没留下什么线索,但黑泽阵对降谷零——琴酒对波本很熟悉,他能大致猜到波本在逃跑的时候会选择什么样的路线。

偶尔有几个不好猜测的区域,他只需要调查附近有无杂物被扫开或者打斗的痕迹就能做出判断。

“咔嚓。”

前方堆积的箱子和原本属于商场的零食落了满地,部分物品上有被碾压,或者说踩过的痕迹,应该有人从这里经过——不,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战斗过。

黑泽阵检查了附近的环境,找到了被扔在地上的手机。

虽然不能确切地说是降谷零的,但这跟降谷零给他的手机一模一样,八成是同一批次的特殊产品。手机的屏幕中央被子弹打了个洞,很显然,有人不希望降谷先生能联系到其他人。

银发少年把沾水的手机擦了擦放到衣服口袋里,临走的时候从商店还没倒的货架那里拿了几块巧克力……付钱的事之后再说,现在也完全找不到店主。

他看向前方宛如黑暗丛林般错综复杂的废墟内部,继续往深处走去。

日光冲破乌云,悬挂在东方的半轮太阳正从苍白的冷调逐渐回暖,将黑泽阵的头发耀成了浅浅的金色。

……

上午7:55。

降谷零站在一处断崖的边缘缓缓退后,石块被鞋跟轻轻蹭开,簌簌地从满是水灰的地面滚入漆黑的裂缝,过了几秒才传来下方“扑通”的落水声。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手电筒的光时不时从被墙壁遮挡的后方传来,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废墟的下方,靠近中心的区域。

抬头望去,他头顶是层层叠叠的建筑残骸,仿佛一座生于废土的蜂巢,残损的楼板与赤红的钢架搭建起了它的骨骼,在这座钢铁蜂巢的顶部,还有一道正在逐渐变亮的天光。

往下看去,右侧下方是地震造成的巨大裂缝,几根东京塔的红色钢架错落地插进地底,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到湍急的流水声。

降谷零就处在这道缝隙的边缘。

准确来说,他左侧是只剩了一截的墙,上面还有半扇被挤压到变形的金属门。他站在金属门后,脚下只有三十厘米宽的空隙,再往外一点就是那道连通地下暗河的地缝。

手电筒的光从半截金属门的后方打来,有人正在废墟里寻找他的踪迹。

他压低身形往后退去,在那段狭窄的区域里蹲下,给公安的同事处理相当棘手的伤口。

同事被余震来临时滑落的钢条刺伤了喉咙,幸好他本身就是来救援的,身上带了部分能止血和紧急处理的药物,降谷零才能救下这位老同事的性命……但肯定拖不了太久。

在他尝试止血的时候同事张了张嘴,可能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因为伤口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降谷零低声说。

紫灰色的眼睛微微阖上,他很冷静,只是心情不可避免地滑落到了谷底。

这回躺在地上的公安同事可不像刚才那样没反应了,他抬手,死死地抓住了降谷零的手臂,脸上是可以被称之为恼火的神情。

“嗬……”

他试图发出声音,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起码不能让刚刚止血了一点的伤口变回原样,他可没带多少应急的药物。

于是这位平时都说是老好人的同事用力敲了敲降谷零的手,就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降谷零知道同事的意思。这些比较年长的同事总是会告诉他,放轻松,没什么问题,没有人不会犯错,即使你做的是这样的工作,你需要做的首先是对你的生命负责,然后才是你的任务,最后是其他人我们。

……当然,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这些前辈估计是为了任务或者拯救其他人的性命而最快冲上去的那些人,牺牲自己的事他们倒是毫不犹豫。

就这样还要说他吗?这次的事本来就是他离开隐蔽的地点才把同事们牵扯进来的。

“你先待在这里,”降谷零把外衣脱下来,盖在同事身上,轻声说,“他们没想到这后面有一块能藏身的区域,暂时不会找来,柳原。”

他叫出了同事的名字,顿了顿,才说,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有种预感,他们的目的不是我,只是想用我引出其他人,时间拖得越久就对我们越不利。

被叫做柳原的同事重新睁开眼睛看他,费力地撑起身体,拿出依旧没有信号的手机,打了一行字给他看。

【你要活下来,你代表我们、和他们的全部。】

在这次行动里活下来的人,和已经牺牲的人,他们都是因为相信你、相信或许他们都不知道是谁的指挥者,才会将性命放在你手里。

降谷零缓慢地眨了眨眼,说我肯定会回来的,我的运气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