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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试图欣赏这首曲子的工藤新一:“……?”

没等他发话,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的黑羽快斗就说完了后半句:“应该让他来学魔术啊,他天生就适合学魔术。”

身手好,擅长伪装,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冷静,而且他这个身材很容易藏东西啊。究竟是谁让他天天穿厚重的风衣和宽松的衣服,虽然一直有所察觉,但直到这次黑羽快斗才感叹:哇!天生魔术圣体!

工藤新一侧目。但黑羽快斗完全没有发觉,他就转过头去,说:“我倒是比较担心他的健康,他有点太瘦了……”

两个人就这么小声说着,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两个少年就趴在栏杆边,听那位银发音乐家的演奏。从那首他们确实没怎么听懂的曲子里,好像能听出一点属于黑泽阵的感情。是什么呢?完全没法解读。

不是因为不懂音乐,工藤新一想,应该是他还没到能听懂的时候。

他正在回味刚才的曲调,却听到了黑羽快斗的声音:“对了,工藤,夜莺叔旁边的人是谁,你认识吗?”

“啊,他旁边?”

“是啊,跟他一起弹钢琴的大叔啊?你没看到吗?不会是音乐厅里的幽灵吧?”黑羽快斗面露惊恐,攥住了工藤新一的衣服。

“……啊,我看到了。”

工藤新一确实看到了,但下意识就把这个人忽略了,因为完全不是他认识的人,也不像黑泽阵会认识的类型,他还以为是临时找来的帮手什么的。

那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浅棕色头发、浅绿色的眼睛,从皮肤看这个人没怎么保养过,但显得很年轻,此刻正沉浸在他的演奏中。是个很纯粹的音乐家,工藤新一很快就做出了判断,这也是他第一眼觉得这个人跟黑泽阵没什么关系,甚至下意识忽略掉的原因。

不、不,仔细看的话,这两个人其实是很有默契的,就好像已经共同演奏过一段时间,这种默契程度不是几天内就能培养出来的。但现在的问题是:

琴酒会弹钢琴吗?

可能会,但要在这种音乐会上演奏,起码要做点准备吧?至少不会是一拍脑袋决定要来,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工藤新一记得前天看到黑泽阵的时候,这个人还满手都是血,手腕被赤井秀一打穿,虽然有能快速恢复的方式,可神经还是会受到影响才对。

而且,琴酒真的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吗?工藤新一把目光放在黑泽阵的麻花辫上,又想起几个小时前黑泽阵跟他说的“别去”“我有一个朋友会去”,表情渐渐变得空白。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项:

一,其实这是琴酒的朋友,或者琴酒的双胞胎兄弟,是个很厉害的音乐家,甚至能在这种场合进行演出,至于琴酒,他真的没来,也没有扎麻花辫弹钢琴;

二,琴酒来了,这就是琴酒,而且琴酒不想让其他熟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发那两条消息),如果被琴酒知道他和快斗看到了这场演出,那他们两个就真的死定了。

无数念头从工藤新一的脑海里闪过,他闭上眼睛,在短短的几秒钟里想到了很多东西,最后说:“快斗,你听我说……”

黑羽快斗:“啊,他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工藤新一:“……”啊啊啊啊救命啊!快斗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跟他挥手,被他记住的话我们两个就死定了了!你还记得我们现在用的是易容不是原本的脸吗?不要把唯一的优势给浪费掉啊!

演奏已经到了尽头。

最后的曲调像一场湿淋淋的雨,迷途的旅人穿过仿佛没有尽头的雨幕,终于在漫长的跋涉中看到了黎明。沉重的音符忽然变得轻快起来,似乎也代表了演奏者此刻的心情,或许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这份感情却切切实实地传递到了跳跃的音符中。

一场漫长的旅途,一段无从讲起的往事,跌宕起伏的人生,关于那早已成为过去的七年。十年。十三年。二十年。二十五年……二十六年。

三十三年。

不管怎么样,结果还是好的,不是吗?

正在演奏的银发男人敲下最后一个音符,这首曲子原本到这里就应该结束,可他的老师好像兴致上来了,接续着他敲下的余音,即兴演奏曲谱上没有的部分。

他笑了笑,就随老师开心,跟着继续演奏了下去,至于弹出来的是什么,听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他想老师应该不会太在意。

原本应该结束的曲子,又被续上了一段新的旋律。

它轻快、活泼,像个新生的孩子,又像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风。

等他的老师终于意犹未尽地结束演奏,黑泽阵想,其实他今天还是很开心的,不过……他看向观众席,想,听完这场演奏的他的某些“老朋友”,可能就没那么开心了。

此时此刻,某个包厢里的名侦探正抱着脑袋想自己应该怎么带着笨蛋怪盗逃离这里,不管怎么想现在不走就都是死定了,而刚演奏完的黑泽阵却只是随意地往有扎人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实话整个音乐厅的人不是在看老师就是在看他,如果不是带有相当程度的恶意的视线,他根本就分不出来是哪个方向的,更不用说找到在注视他的人了。

他把银色的长辫从腿上拿下来,从容站起,就要去扶他的老师然后向正在鼓掌的观众致谢,但就在这个瞬间,整个音乐厅里的灯忽然灭了。

刹那间,世界陷入了黑暗。

死寂又粘稠的黑色仿佛要将一切吞没,就连声音也变得混沌起来,在这片黑暗里的观众们刚开始还能保持冷静,但很快就开始了低声询问。

空荡荡的黑暗里传来观众的低语,有人在询问,有人在安抚,有人去查看情况,脚步声掩盖了风声,接下来是擦着他的脸过去的利器。没打中,他一开始就知道对方准头不行了。

黑泽阵在这片黑暗里笑了一声,嘲弄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曾见识过失明的世界,所以没有光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阻碍,某种意义上或许还是优势;他进来的时候就记住了整个音乐厅的地形,而且他以前也来这里听过音乐会,他习惯记住所有见过的建筑。

他从不惧怕黑暗里的敌人,因为那往往意味着他们比他弱小,而黑暗将把他们的弱点无限放大。

“老师。”

他对旁边有点慌张但还是试图保持冷静,还在跟他说“只是出故障而已,音乐厅的人马上就会修好”的老师说:

“我身边不安全,你去人群里,离我越远越好,他们还不敢在这里无差别动手。”

“Silber,你——”

“刚才是我和老师的工作,现在是我自己的‘工作’了。老师,你的演出已经结束了。”他说到最后,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有人在黑暗里开枪,对准的是他老师的方向,黑泽阵反手就将约纳斯推了出去。不管是谁,这次在黑暗里出手的人切切实实地惹到他了。

约纳斯被推了出去,他本想转身去抓住什么,却只听到了枪声,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

他的学生呢?

枪声让音乐厅里变得混乱起来,人群终于有些慌了,在这混乱的杂音里,约纳斯没能再听到他学生的声音。他想往回跑,却又分不清方向,只能向有人说话的位置靠近——他就是个普通的音乐家啊,他帮不上学生的忙,他的学生可是很厉害的杀手,是不会死的。

是的,Silber是不会死的,在听到枪声响起、音乐厅里一片混乱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这么告诉自己,但还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人都是会死的。

他胆小,他逃避,他甚至不敢问他的学生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场音乐会,他可以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可是当眼前真的变成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又开始恐慌了。

耳边是连续传来的枪声,夹杂着人的尖叫声、呼喊声,间或有保安在维持秩序的声音,刺耳的轰鸣从不知道什么传来,血的味道在大厅里蔓延!整个音乐厅都乱了起来!

地面在摇晃。

剧烈的爆炸声打破了勉强维持的平衡,也打碎了人们内心最后的希冀,爆炸的火光短暂地照亮了黑暗的音乐厅,刺目的光散去时,摇曳的火苗正从观众席上蔓延。这仿佛只是个开始,火光升腾,混乱陡然加剧,人群里传来了哭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上方砸落,重重坠落到了地面。

悬挂在音乐厅穹顶的装饰物轰然坠地,砸落的方向就是中央的舞台!

而就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内部,在几乎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不知道这场混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时候,在砸落的装饰物后,身穿白色礼服的男人就坐在钢琴旁,似乎完全没被这混乱的局面影响。

他按下了纯白的琴键。

摇曳的火光依稀照亮了舞台,单独为他在黑暗里开辟出一片空间,银发的音乐家重新开始了演奏,靠近舞台的座椅正在燃烧,火势马上就要蔓延到他的身边,但他毫不在意。

轻快的音乐自他的指尖流淌,没人听过这首曲子,却能轻易地从中感受到演奏者的心情:平静,安逸,像宁静的冬日,落雪的天空,和隐藏在雪下的……

危险。

仿佛正在休憩的银白色野兽,在寂静的午后安睡,但这只是错觉,任何靠近的动物都会被它毫不犹豫地咬断喉咙。它慵懒地、心情颇好地等着,至于有没有猎物会来,这只能决定接下来的时间是否有趣,它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