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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

她在经历了震惊、茫然和长久的沉默后,终于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冷静,愤怒地喊出声:

“琴酒!!!”

“嗯。”

“我都说过我不去了吧!”

“嗯。现在想下去也晚了。”

“……”

宫野志保,前代号雪莉,天才生物学家、化学家,世界各国都抢着要的科研人才,就在今天,被绑架了。

而且绑架她的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根本没有半点他干了什么的自觉,就好像真的只是带她出来玩一样!

“姐姐,他——”

她转头去跟宫野明美告状,却发现宫野明美正在跟爱尔兰聊天,而且相谈正欢。

“诶,所以夏目君就是以前黑泽先生说过的那个‘烦人的小鬼’啊,他还跟我说过很想找个机会把你打一顿之类的话呢。”宫野明美边说边笑。

“我倒是知道明美小姐,一直没见过——放心啦放心,我也经常偷偷骂他混蛋,谁让他把我扔在组织里就不管了!”夏目渚特别坦然地说。

“他这个人就是经常让人生气啦,我也偷偷跟人抱怨过他呢。明明说过会经常来看我,结果从我上高中开始他人就消失了……”

“对吧!看看他是怎么当养父的,我弟弟甚至都没见过他的人!”

你们两个聊天的话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而且被你们骂的琴酒本人就在你们旁边啊!

宫野志保强行让自己把视线放回到了黑泽阵身上,正好听到爱尔兰问“雪莉小姐肯定也抱怨过这家伙吧”,面对那双好像写着“我完全在听”的墨绿色眼睛,宫野志保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我跟这家伙不熟!”

“我‘死’的那天,”黑泽阵慢悠悠地说,“她一连发了十五条INS骂我。每一条内容我都记得。”

“……”

雪莉小姐缓缓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也许,有时候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无助。她决定了,下次她要给琴酒下安眠药,然后趁他昏迷不醒的时候用当场编的麻花辫勒死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个力气.jpg)

坐在她旁边的夏目舟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出言安慰这位姐姐,说小阵的性格其实很好的,就算你当面说他坏话他也不会生气,所以不用这么担心啦。

宫野志保幽幽抬头,说:“你再叫他小阵,我真的会死。”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上这架飞机,还要跟这群人一起去看魔术表演,而且她对魔术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她最开始想跟去夏威夷只是担心琴酒那家伙把他自己的身体给……

冷静点,雪莉,现在威胁飞行员让他折返回东京还来得及!哦驾驶飞机的是伏特加啊,那没事了,伏特加只会听琴酒的话,就算你把刀架琴酒脖子上他也只会听琴酒的话。

宫野志保:……

她决定跟琴酒这家伙摊牌。

栗子色卷发的女孩板着脸,做出谈判的架势,对黑泽阵说:“琴酒……”

银发少年本来闭上眼睛好像想睡一会儿,不过宫野志保知道他睡不着,飞机这样嘈杂的环境,对他来说跟群狼环伺没什么区别。她看到黑泽阵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他,刚整理好思绪,要跟黑泽阵谈谈的时候,就听到那个人说话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黑泽阵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说,“放心,我不会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听清那句话的一瞬间,宫野志保所有的准备都打了水漂,想好的说辞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过了很久,她别过脸,语气冷硬地说:“你知道就好。”

黑泽阵觉得她其实是有点开心的。不过鉴于他经常搞错小女孩的想法,还是别乱猜了。

他望向外面的湛蓝色天空,以及一望无际的云海,好像能从这里看到很远的地方。

夏威夷就在远方。

他上次去夏威夷的时候,还是因为组织的任务——那位先生单独安排的任务,伏特加也没能跟去。从下飞机开始,他就处在那位先生的监视中,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半点在沙滩与海浪间驻足的想法。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

他是去赴约的,跟老朋友的约定。虽然带着一群小尾巴——烦人的小孩,没分寸的小女孩,很会生气的小女孩,以及坚持叫他同学的小孩,还有一直跟着他的伏特加。

黑泽阵不自觉地笑了声。

他拿出手机,在飞机即将驶出信号区的时候给老朋友发了条消息。

From Gin(备注:小夜莺):

-我今晚到。还赶得上你的演出。

日本东京已经是7月17日,但夏威夷还在7月16日,他们甚至能早到一天。

From Crow(备注:乌鸦):

-最近名声大噪的“维兰德先生”专程来看我的演出,还真是荣幸之至。

-没带其他人一起?

From Gin(备注:小夜莺):

-带了。

-准确来说……这次是家庭旅行。[照片.jpg]

照片里是机舱内明亮宽敞的空间,有趴在行李箱上闷闷不乐的科学家,正在看网球杂志被拍到的黑发初中少年,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的青年,还有打开提前下载的电视剧在看、注意到拍照特地向镜头挥手的年轻女性,以及桌子上的一瓶伏特加和镜头边缘垂落的一缕银发。

黑泽阵想了想,又往桌子上摆了三瓶威士忌,重新拍了一张照片,补充说:还有几个在上班,没来。

展开的机翼穿过云层,钢铁铸造的白鸟掀起气流将城市遥遥抛在身下,天与海的交界线上,一轮曜日正从东方缓缓升起,将昏暗的天地照亮成白昼。他们正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并与其擦肩而过,从今日到昨日,重写一段曾经错失的故事。

机舱里渐渐变得安静,几个年轻人陆陆续续睡着了,只有发动机恒定的噪声成为这片不尽云海间的背景乐。

伏特加正在看这片少有人能长久注视的风景。

银发从地面飘过,穿着靴子的脚无声踩在地毯上,黑泽阵坐在了他旁边,就像以前伏特加开着那辆车,而他也只是坐在那里,偶尔瞥一眼城市的夜景。

“大哥。”

“你不是说那边让你回国吗?”

黑泽阵记得伏特加上次的说法,伏特加的老东家——虽然换了个主事人,但依旧给了他相当不错的待遇,甚至准备好了一系列的退休补偿。

不过落实这些显然需要伏特加回莫斯科办理手续,以及清算组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黑泽阵一直在等伏特加跟他说要走,他也会送伏特加离开。当伏特加再回来的时候,他依然会习以为常地从车窗往外看熟悉或陌生的风景。

伏特加咧嘴笑起来:“我回去能得到什么?金钱、赞美,还是荣誉?”

他看着远方,特别畅快地说:“该给我荣誉的人不是他们,属于我的勋章我已经自己拿到了。”

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他活到了现在,目睹了那个组织的结束,与无数人一起拉下了上一个时代的大幕。他始终没有愧对当年亲长对他的期待。

他是旧时代的幽灵,是残损的枝叶,是追逐过去的影子,但那影子是帕维尔,现在的他是“伏特加”。

伏特加忽然转过头,问:“我会一直追随大哥,大哥不会养不起我吧?”

从那双钢铁般的灰蓝色眼睛里,黑泽阵没看到半分灰暗的色彩。

他很少看到这双眼睛,即使这双眼睛给他的印象一直很深刻。黑泽阵转过头,慢吞吞地说:“你这种水平的飞行员,说不定我还真养不起。”

开玩笑的,A.U.R.O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也不缺无家可归的人。

伏特加大笑起来。

他说起二十年前的往事,说他在莫斯科受训的时候,本来就是要当飞行员的,他还精通各种载具的驾驶技巧,但那天他喝伏特加上头跟人打架,暂时被处分,政委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参与一项绝密的行动,他酒还没醒就答应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跟自己过去的理想说再见了——他当上了间谍,卧底进某个国际组织,后来他才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被他打进医院的家伙就是原本要来卧底的人……伏特加出国的时候,那人都还在医院里呢。当然,伏特加从不后悔把那个混蛋打了一顿的事。

原本他的人生只是在某个时间忽然换了条岔路,对他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可就在他加入那个组织没多久后,一场噩梦般的消息就从北方传来。

老旧的收音机发出沙沙的声响,断断续续的信号里是是旗帜落下的宣告。一场沉沉压来的大雪,将那年的圣诞节彻底遮盖成银白的废墟。

联络人最后一次跟他联系是在两个月前,那之后也杳无音讯,被彻底抛弃、或者说他们的她被抛弃的事实让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想过很多,也尝试了很多,可最后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最后的任务,哪怕需要他汇报任务的上级早已不复存在。

或许到那个时候,也没人愿意倾听他的喜悦,但他总要完成任务,总要活到那个时候再说。或许他能重新看到彼方的黎明呢?

历史从不给人期待。

他的故国四分五裂,他的黑夜不见尽头,他在无人相助的世界里蜗行,最后的最后,他自己也到了面临死局的时候。

他会死。

他最终什么都没能完成,但这也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积累百年的组织,岂是他自己就能扳倒的?即使他清楚在这个组织里还有其他卧底,可他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去找他们。

只要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