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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对Edel和Leon那对双胞胎的记忆, 几乎仅限于那两个人趁他在城堡里看书的时候,热热闹闹地凑过来问能不能分出她们谁是谁。这种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多半不是为了开心,而是测试她们扮演彼此、成为彼此的成果。

最开始黑泽阵当然做不到。

但不是因为他分不出来, 是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那对双胞胎在说什么, 她们刚到城堡的时候只会说挪威语,叽叽喳喳的就像两只小鸟, 声音确实好听, 一直围着他转,但两个小孩确实没有以前那几个小不点那么吵闹,所以当时已经是城堡“代理家长”的Juniper没有把她们两个拎到门外去。

不过后来城堡里的医生铃兰跟他解释了这两个小孩话语的含义,他也听懂了, 于是那对双胞胎还是会锲而不舍地来找他, 即使他每次都随手指一个, 然后她们就会咯咯笑起来。

于是……

他在下一次出任务的空隙里, 去学了挪威语, 也问了她们叫什么名字。那之后她们每次问的时候,他都能准确地说出谁是谁, 双胞胎也总是搞不懂他怎么看出来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那对双胞胎知道他刚出任务回来需要休息, 也没有吵他, 就像两只小蘑菇一样蹲在他睡着的沙发边, 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说话。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几乎没有差别,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Juniper是不是太辛苦了, 距离上次任务只有半个月……维兰德老师总是把他叫过去呢。”

“维兰德老师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啦, 而且Juniper可是很厉害的。”

“他有尾巴,好想摸他的尾巴……”

“嘘。这种话不要说出来啦!”

“你不想摸吗?”

于是两个小女孩偷偷伸出手, 要去摸Juniper的头发,最终被根本没睡着的他提溜起来,一只一只地扔到了门外。她们蹦了一会儿,就该到上课的时间了,到时候也不会来烦他。

后来他问过维兰德,为什么要把那两个显眼的小孩接过来,而且她们的父母其实还在;维兰德说有时候越是显眼,就越容易隐藏,人的思想是有惯性的。

而且不管是她们的父母还是抚养她们的外祖母,都是A.U.R.O的成员。

后来那对双胞胎很快就学会了流畅的英语,跟城堡里其他人打成一片。虽然城堡在挪威,但城堡里的小孩大多说的都是英语或者法语,得益于挪威较高的英语普及率,两个小孩有点英语基础,学起来也不是那么费劲。

有了新的而且是特别特别多的玩伴后,那对双胞胎就不会天天来找Juniper玩了。

只有在其它人都完全分不出她们两个的时候,双胞胎才会高高兴兴地跑到城堡的最上层,去找翘了课在塔楼上睡觉的Juniper,问他谁是Edel,谁是Leon。

那时候的他完全没学会哄小孩的技巧,也没有说谎的习惯,于是每次都回答了双胞胎的问题,让她们赌气地走掉,直到维兰德告诉他小孩子还是需要让着一点的。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并决定下次实战课把那对双胞胎打一顿的时候动手轻点。

维兰德叹气。

不过尽管如此,城堡里的孩子们对他都是一种亲近又不敢太过接近的态度,始终没有离他太远,这对他来说正好是个相当舒适的距离——不管解题步骤是生物学、博弈论还是物理学,反正答案做对了就可以,他不管那些。

他还记得自己有次带双胞胎出任务,目的地是距离挪威很远的圣佩德罗。两个小女孩拽着他衣服跟在他身后,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两个人一边好奇地围观异国的景色,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而且她们的话是可以连在一起的,黑泽阵感觉自己只是在听一个人切了左右声道说话。

他以前来过一次,这次到旅店的时候老板问这两个小孩是谁,是不是他拐来的。

鉴于……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给人带了糟糕的印象和非常恶劣的影响,他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让老板准备房间。

老板用那种眼神看他:“她们跟你住在一起?”

他不解地看老板。

不然呢?就这两个小崽子,自己住一个房间不得被人拎出去卖了吗?他可是答应过维兰德要保护她们的。

双胞胎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一左一右地说:

“是的,他是我们的王,冰海之国洛里洛兰最后的辉光。我们正要穿过阿特拉斯山脉沙漠,回到我们的故国,为先王复仇。”

“请问您见过一位身披银甲的骑士吗?我们正在寻找他,与他一起寻回洛里洛兰丢失的王冠。”

旅店老板后仰。

他说好的,我会帮你们询问这位骑士的下落,还有这位银白的王,你到底从哪里拐来的小孩。

黑泽阵面无表情。

他把双胞胎一手一只拎起来,两个小女孩是很乖的,起码很会装乖,抱住了他的手臂,说我们该走啦。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开口。

“我没拐骗她们,”他终于舍得开口解释,“这是我父亲带回来的。”

老板再次后仰。

好的,好的,他现在已经理解了一切。他问:“你父亲是怎么把你们拐来的?”

黑泽阵:“……”

他把老板打了一顿,老板不但没有让他赔偿,还跟他道歉,甚至没收他带小孩住店的钱。

当晚,双胞胎窝在被子里,问坐在窗台上的他上次来的时候跟老板有什么过节。

他回忆了一下,说,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这地方很乱,不知道在干什么,有人上来就打他,他当然不可能不还手,于是打着打着就打穿了。后来很轻松地做完任务要走的时候,忽然有一群人恳求他留下来当老大,哭着喊着说不要走,他才懒得理他们,于是他走的时候这群人一直遥遥跟在他后面,跟了十几公里,他才把这群人给甩掉了。

至于这些人是什么人,他只要确认他们不是政府机构或者隐修会的人就可以了,具体的身份他不关心。

Leon:“怪不得维兰德老师让我们跟着Juniper出来。”

Edel:“原来是怕他不小心被人拐跑成别人家的BOSS。”

Leon:“但幸好他脑袋只有一根筋。”

Edel:“所以他只能是我们的大哥啦。”

他听完,给她们一人敲了一下脑袋,然后说睡觉,再不睡我就把你们丢出去光复洛里洛兰王国。

当他不知道那是馆长编的故事吗,馆长写故事的时候还找他问雪原里的事当参考了呢。老爷子除了骂维兰德就剩下这点爱好,可以说在工作之余……老爷子能为这些孩子们做的事就只有这些。

双胞胎嘀嘀咕咕。

他看过去。

双胞胎秒睡。

他还记得那次任务没有成功,不过好在也就是给双胞胎准备的实习任务,成功与否都无所谓。而且这也不记在他的任务经历里,不然他是不可能让失败写在自己的履历上的。

至于没成功的原因,是附近忽然出现了一股不明的势力,非常活跃,跟当地的政府发生了冲突,再加上经济下滑、失业率飙升,整个社会都不景气,矛盾随处可见,于是冲突日渐升级,双胞胎的任务目标被人宰了。

当时他打听了一下,这个势力的成员好像在找什么人,不过要找的人不是他家的双胞胎,他就没有关心,在事情闹大前带着她们离开了这里。

后来双胞胎跟他说……说什么来着?

啧。

有点……没那么清楚了。

过去的画面在记忆里变得模糊,虽然依旧能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也记得自己跟维兰德的对话,但终归是没有以前那么清晰。这也是必然的,黑泽阵想,基金会给他的药还是损伤了一部分记忆,作为治疗的代价。

不过就算忘记了一些细节,他也没到认不出家人的地步,特别是在他的认知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双胞胎之一。

十四年前他比所有人更早知道双胞胎里的一个还活着,不过那时候也只是猜测,接下来就连疯了的那个也没了消息,没人知道七零八落的家人去了何方,期待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对他来说只能算是软弱。痛苦和犹豫没有任何用处,他的选择向来只有复仇。

后来他从基金会那里听说Edel还活着,她住在在挪威一座雪山下的小镇里,距离城堡很远很远,远到几乎是在那个国家的两端。但他也从来没去看过,无论是组织毁灭前,还是现在。

他不会带着一身血和灰烬踏进花园。

而且西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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