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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在午夜响起。时钟倒转, 星河于脚下蜿蜒流淌,广袤大地在天空中缓缓转动;灰尘雾霭将眼前的一切遮蔽,只有一段巨大的漆黑的尾羽没入脚下的灰色云层中。

而背后是一面墙, 一面车站的墙。

墙上有人的影子, 无数人正从墙的背面穿过;浮动的文字跳跃了几下,一个个极为显眼的暗灰色的“X”占据了整个空间;巨大的灰白色影子从墙外渗透进来, 站在墙边的人匆忙抬头, 将那道影子扔了出去。

长椅。报纸。风。颠倒的天地。

“这是战争。”

有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将兜帽再度往下拉了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将是‘我们’与‘他们’的战争,世界的‘道标’已经坠落, 任何人都无法幸免。”

车站前人流来往, 各个时代的语言和穿着混在一起, 敞开的大门背后翻开各个时代的剪影, 从未被记录的远古时代到尚未抵达的未来;月光将他们的影子变成灰白色, 人们行色匆匆,像一团团沉默的幽灵, 穿过午夜的钟声,然后落入尘世。这座仅有一面墙的车站更像个建了一半的教堂, 它建在世界的夹缝里, 不远处是玻璃彩窗:一扇窗外是明媚耀眼的日光, 另一扇窗外是漆黑的暴雨, 由此交叠往复。

在这片灰白肃穆的世界里,有个人似乎跟他们格格不入, 他平静地站在车站唯一的咨询处前——假设这个点着灯的地方是咨询处的话, 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

“所以我上错车了。”

“呃……是的,先生, 不用担心,您可以等下一班火车,他们会送您回到原本的‘世界’——我是说,那个正常的、没有魔法的‘世界’。”

“下一班车是什么时候?”

误入此地的银发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

即使坐了五分钟的车就到了完全陌生的世界、即将下车的时候火车爆炸将他卷入了时空黑洞、好不容易到站就见到了对他推销宇宙毁灭炸弹的自动贩卖机、亲眼目睹世界的夹缝把一辆长得像鲸头鹤的飞机撕成喂下面那头不知名生物的小饼干、然后看到两个没头的影子辩论现在我们应该找谁求援、接下来一只很明显误入的恐龙被穿着紧身衣的怪人一脚踹了回去、路过的兔子问他需不需要果汁……

他也只是从会说话的兔子那里拿了一杯免费果汁,平静地问到了魔法车站的咨询处在哪,并平静地找到这里的工作人员,平静地问他应该怎么回去。

情绪稳定得让人怀疑他是什么幕后黑手。

当然这不可能,这里是魔法世界的中转站,而他只是个路过的普通人,完全不会魔法的那种。

咨询处的工作人员难得像个正常人,日本人,起码他在工作服里面穿着一件蒙面超人100周年纪念的T恤衫,而且说的话也像日语。

唯一的问题是他长得有点眼熟,很像是再大个五六岁的工藤新一。

黑泽阵:“……”

算了,长得像工藤新一的人他见得多了,最坏不过是他现在是在做梦,梦里用了现实认识的人当素材而已。

魔法工藤新一查完记录,后仰,吸气,说:“请您听我解释,先生,您乘坐的这列火车应该在公元前就停止运行了,我们也不清楚您是怎么被它送来这里的,按理来说它只为魔法世界的人服务……”

“不用解释,”银发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漫不经心地往正在倒转的时钟上扫了一眼,说,“直接告诉我要等多久。”

“三天或者更久,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我们会尽快送您回去。请您放心,这里没有时间,魔法世界的技术在我们掌握世界的那一刻就抵达了终点,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时间螺旋交叠的‘节点’上。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魔法世界发生了撞车事故,我现在就能送您回去。”长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员诚恳地说。

这个站点很小,他是这里唯一的工作人员,所以无论是确认客人的身份还是把意外来这里的普通人送回去都归他管。

其实每个魔法刻度都会有意外来到魔法世界的普通人,或者偷偷跟来的人,他对这种事都已经得心应手。这些人里不乏小孩、高官、罪犯、疯子、记者、好奇心泛滥的侦探等等,当然也有更麻烦的存在,比如说还没进化出语言的原始人什么的……按照魔法世界的要求他得把每个人安全地送回去,避免过去的历史出现问题,期间不可避免地会遇到一些纠纷,但好在眼前这位先生是个非常好说话的对象。

银发,绿眼睛,非常冷静,不关心魔法界的秘密,但也不是很急着回去,简直是他心目中每一个意外落到魔法世界的人的理想模板。

这位银发的先生显然对魔法世界发生了什么事不感兴趣,他更希望搞清楚眼下的情况,所以他抓住的关键词是——

“撞车?”

“啊、是的,但那只是个比喻,事实上我们跟另一个世界相撞了。您知道吗?魔法世界其实是在你们那个世界的外侧。”

长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员说着比划了一下,但由于没有实物,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但幸好他见多识广,很快就拿了一张正在蹦跶的纸,给黑泽阵画了个简略的图。

他尽量简单地解释道:“世界的里侧与外界相接,其夹层就是‘现实’,魔法在‘过去’,死亡在‘现在’,命运在‘未来’,而你现在所处的,就是世界的外侧。如果我们的世界与其他的世界互相吸引,‘未来’会被最先损坏,而魔法世界就是包裹着‘命运’的环,它是翻转的表面,也是‘世界’的骨架。”

黑泽阵:“……”这人在说什么鬼东西。

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所以呢?

长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镇定,还以为他天纵奇才完全听懂了自己的解说,就按住那张正在蹦跶的纸,往上面画了几个相互重叠的圆形和三角,并写下了十三个符号,最终联系到了刚才的圆环上,才继续说:“但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魔法世界掌握了时间,将‘命运’连成了一条线,因此我们的起点与终点现在是同一个概念,也就是说……”

黑泽阵:“……”

长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员:“这是解构后的‘世界表层’,它通过‘支点’与‘夹层’相接,而魔法世界的通道本质上是从‘支点’上生长出来的线,‘过去’就是它的基石。一般而言,外来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发生交叠时,它们会从彼此的里侧穿过,不会留下‘阴影’,但偶尔也会因为‘原初频率’或‘时间底膜’的相似而发生碰撞……”

他讲解了足足十五分钟,兴高采烈、神采飞扬,看起来就像个正在破案的侦探,然后他期待地看着黑泽阵,好像刚刚是在灯火辉煌的报告厅里完成了一次慷慨激昂的学术演讲。

黑泽阵:“…………”

虽然他依旧表情冷淡得像块冰,在这十五分钟里动都没动一下,但事实上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不过面对这张脸……不,是面对魔法世界原住民的纯朴期待,黑泽阵略一沉吟,将那些听不懂的名词换成文学性的不知所谓的描述,排除毫无意义的模糊概念做了阅读理解,最后平淡地说:“嗯,所以如果不暂时关闭魔法侧和非魔法侧的通道,就会引发灾难,是吗?”

长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员用力点头,说对对对,就是这样,现在只有魔法世界的一部分人敢在没有通道的表侧和里侧世界间行走——没想到您完全听懂了,请问您有兴趣学魔法理论吗,我是指世界构成和魔法源流假设学这部分?

黑泽阵:……不了。

他只是从结果倒推回去,既然暂时不能送他回去,那就是通道关了,而且是临时对策,由此可得不关会出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长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员说可以给他安排临时的住所,也可以托人给他在“现在”世界的家人带一两句话,说到一半又问他在魔法世界有没有朋友,如果有的话会方便很多。

黑泽阵问:“会魔法的都是魔法世界的人?”

工作人员摇摇头:“那不一定,魔法世界指的其实是‘过去’记录下来的总和,我们这里只是个让他们见面的中转站,当然平时我们说的魔法世界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中转站……总之,不是所有会魔法的人都与‘魔法世界’这个概念有关的。”

黑泽阵说那没事了,我认识的那个半吊子蠢货(露比)应该跟你们没关系。

于是他让长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员给桐野带了消息,说自己打车打错到魔法世界了,就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他真的很困。

事实上,他本来打算回北欧的城堡再睡觉,但他路过茶会的时候叫白马的小孩给了他一张解密地图,他陪着小孩解密到了最后,凌晨的时候才拿到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两张车票,据说是通往世界真相的车票。车票的终点站是死亡(Hel),或者说海拉。

里面还有一行字:「起点亦是终点。」

考虑到那个无解的谜题是“莫格街下午茶”这个侦探组织的第二十代首领跑路的时候留下的,所有人——包括茶会的现任首领服部平次都认为这是个玩笑,白马探给了黑泽阵一张车票说是留作纪念。然后?

然后黑泽阵跟赤井务武告别,从英国乘游轮踏上挪威的领土,再坐上火车的时候这车票忽然就烧了,周围的乘客全都消失不见,那列诡异的火车把他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呵。

所以说茶会的第二十代首领,其实是个魔法师对吧?可惜黑泽阵根本没见过对方,不然刚才就报No.20的名字了。

黑泽阵现在很怀疑他在神社抽的那个“大凶”还是应验了,就比如说之前火车被卷入黑洞的时候,他镇定地走到没人的车长室,翻出使用手册,发现里面全都是空白的,只有最后一页有一句话:如果出现重大故障,按这个按钮。

他找到按钮,发现这玩意锈住了,按不动。呵呵。

幸好一个路过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把他带了出去,那个影子还礼貌地敲敲窗户跟他打招呼说嗨,朋友,这条路在两千年前就不通了,下次不要走这里。

他问我们认识吗?

那个巨大的影子说难道你忘了吗,你跟那只金毛和那只黑毛在世界港开演唱会的时候我们还见过,我是你的粉丝啊!琴酒·柯里昂先生!

黑泽阵:……

影子:对了你什么时候变成人形了,我还是觉得你以前的模样更受欢迎!要知道你们可是风靡全宇宙的超级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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