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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轻笑了声,“夫人车轱辘似的翻来翻去作甚,莫不是白日马车坐多了,夜里忍不住模仿一番。”

“净说胡话。”裴莺微恼。

她不是特别能藏事的性子,且自觉这事也不是大事,干脆直接问:“霍霆山,你今日颇为古怪,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里,裴莺没有看到拥着她的男人敛了笑容,“并无,夫人何出此言?”

他的声音与之前无异,寻常语气询问。

裴莺回答:“我觉得你今日行事作风与平时略有差别。霍霆山,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不许瞒我。”

半晌后,她听到了一声“嗯”,并没具体说“好”还是“不好”。不过裴莺自动代入他答应了。

“夫人,如今天气渐冷,我们去郊外的别院小住几日如何?那处别院是今年新修的,其内有汤池。”霍霆山说:“且出征前,我和家中三个小的说过,待回来后会办一场冬狩,此去别院正好。”

裴莺回忆了下。

想起来了,北征启程之前,他们一家五口一同用了早膳,冬狩之事是霍霆山在饭桌上说的。

听说度假村内有温泉,裴莺心动了。

远山郡是一时半会儿去不了了,这里有汤池也好。

但是……

“还是再等等吧,过几日榨汁机就制造了,等将那些贮藏的柘都处理妥当再去别院。柘虽然能久放,但能早些处理,还是早点处理为好。”裴莺说。

那土池子里的甘蔗大概能制一小罐糖,先将白糖制出来,到时候带着糖同去。冬狩少不了打猎,脆皮烤肉蘸白糖,那滋味是一绝。

听裴莺说等等,霍霆山沉思片刻,“也行,左右不过几日。”

夜已深,裴莺打了哈欠,很快在他暖烘烘的怀里睡着了。

有人安眠了,有人还清醒着。

房中很静,只有旁侧浅浅的呼吸声,霍霆山看着顶上被夜色浸染的罗帐,一双眼也如夜色般漆黑。

时间不经意又划过许久,榻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侧头合眼,将下颌抵在怀中人的颈窝上,在那阵幽幽的甜香中入眠。

*

裴莺算不得好动的性子,尤其如今冬日来了,外面寒风阵阵,比起在后花园闲游或出府游肆,她更乐意窝在房间里。

三日转眼就过。

午时过后,陈渊领着一辆马车进入州牧府,马车长驱直入,一路行到一座名为“沁水院”的阁院。

同行的几个卫兵从马车上下来,而后合力将车厢内一台大型的铁器械搬下。

陈渊看向过大江,“过大江,你去告知主母,她要的榨汁机已送至沁水院。”

过大江领命。

裴莺听闻榨汁机到了,顿时大喜,立马要随他同去。

“夫人,外面风大,您且先将白狐裘穿上。”辛锦拿了旁边的氅衣追上去。

“今日没有刮风,不太冷,不用裘衣了。”裴莺捧着汤婆子,又和过大江说:“过伍长,麻烦你去后花园埋拓那处,将全部……不,先将五根柘挖出来。”

这是初代版的榨汁机,但是否真能正常工作,裴莺也没有底,得试过才知晓。万一榨汁机不行,肯定得重新翻修改进,一次性将所有的甘蔗挖出来太冒进。

过大江领命。

裴莺带着辛锦先行去了沁水院。等他们去到,榨汁机已经被放在了干干净净的院中了。

这台大型榨汁机需两人合抱才能将之圈起,榨汁机的灵魂零件是圆筒状的齿轮,通过几个齿轮彼此交错,以达到将甘蔗碾压成渣的目的。

甘蔗硬度大,榨汁不容易。在现代,甘蔗榨汁机不是通电就是用柴油,但这个时代都没那两样东西,只能用最原始的人力。

在榨汁机旁边有两个大转轮,摇动转轮可驱动齿轮。

裴莺上手试了试。

“咕噜咕噜”,手摇式有些声响,但能顺利摇起来,这般看着好似没什么大问题。

不久后,过大江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把甘蔗。

“主母,是直接放进去吗?”过大江问。

裴莺摇头,“得先将外面那层皮削了。”

过大江是北方人,这些叫做“柘”的作物他也是刚接触不久,长得和棍子似的,周边也没有果子,也不知怎的吃。

如今听裴莺说要削皮,他拿出短刃往甘蔗上刮了一下。一刀下去,锋利的刀刃带下来一层黑褐的皮,这些皮被刮下后,其内黄白的甘蔗肉露了出来。

“里面竟是如此模样?”过大江惊叹。

一根甘蔗很快被削得干干净净,裴莺说:“放前方的入口处吧。陈校尉,你摇一摇旁边的手轮。”

手轮摇了起来,甘蔗一头逐渐进机子,裴莺刚要呼出一口浊气,机子发出“咯滋”的一声,卡住了。

裴莺:“……”

陈渊试着用力,但任凭他手背青筋鼓起,手摇轮都未再转动分毫。

裴莺按了按眉心,“里面应该是卡住了,我们得把机子拆了才行。”

这个大家伙并非一体式,几个卡扣打开后,内部交错的齿轮露了出来。

裴莺让过大江撤出甘蔗,仔细研究了番,然后拿了纸笔,记录下需要改进的部位,又画一个新的,让铁匠造着新图纸来打造。

只是打造单个零件,远比不上打造整台机子难。因此第二日中午,新零件送来了。

榨汁机换了新零件,再次上工。

这回没卡住了,一根甘蔗塞进去,随着手摇轮哼哧哼哧的转动,放于最底下的陶盆淅淅沥沥地下出甘蔗汁。

裴莺喜笑颜开,“终于成了。”

“主母,可需我去将剩下的柘全部搬过来?”过大江听裴莺说成了,也很兴奋。

裴莺:“好,劳烦。”

甘蔗汁可制白糖和红糖,后者的工序比前者要简单一道。若是卖给权贵,像雪一样的白糖肯定更讨他们喜欢。

过大江和几个卫兵一同去的,没过多久,一个个抱着甘蔗的卫兵回来。

一个下午,裴莺哪儿也没去,就待在沁水院,看着榨汁机的手轮咕噜咕噜的摇。

一整个土池子,五十多根甘蔗全部被榨成了甘蔗汁,同时也产生了一大堆的甘蔗渣。

“过伍长,这些甘蔗渣拿个麻袋装起来,千万别丢了。”裴莺说。

甘蔗渣亦是个宝贝,内含50%的纤维,能造纸,也可以用于酿酒,世界著名的朗姆酒就是用甘蔗渣酿造的。

若是嫌麻烦,碎化一下渣滓,再蒸煮后直接喂牲畜也行。

嘱咐过大江收拾甘蔗渣后,裴莺看向陈渊:“陈校尉,把这盆甘蔗汁带去南边那个小庖房吧,后面的工作得在那边进行。”

州牧府占地面积大,其内别院多,庖房自然也不止那么一处。

她刚刚说的南方小庖房,是贵客在府中留宿时,专门为之配置的。

府中无客,小庖房现在闲置着。

……

日薄西山,霍霆山离开书房。

待回到主院,院中却没了那道倩影,霍霆山当即问卫兵,“夫人何在?”

对上那双阴沉的狭长黑眸,卫兵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