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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贤兄,这如何是好?”有人问。

石向松足足在原地站了一盏茶,而后才道:“且先回吧。”

被抓走的小郎君中,有人是家中独苗苗,如今独苗苗的父亲急得上火:“咱这就不管了?”

石向松睨了他一眼,“管,你想如何管?是冲到里头,跟那位说把儿子要回来,还是追上方才那些卫兵,直接把他们放倒,再将人带回。”

那人噎住。

“先回吧,此事得从长计议。”石向松说。

为首的那个决定撤了以后,其他人也只能照办。很快,大厅里的人影散得一干二净。

另一边。

被提拎着来到一处阁院的石成磊等人被推进去,过大江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暂且住在此处。”

石成磊踉跄一步,脑中此时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按寻常来说,除了包船,在水一方的画舫是不需要预定的。且需知晓,伊人画舫可不常被包下,如他们这些权贵子弟,也得一起凑银钱儿才勉强吃的下。

他们提前了三日定下伊人画舫,怎的那位就偏偏也选了他们定船的那日?

前后两日不能选吗?包船的人又不多。

“咱们有这么多人,一个院子怕是住不下。”有人小声开口,石成磊的思绪被打断。

过大江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你们是来游玩的?”

一个个小少年顿时变成了鹌鹑。

“今晚好好歇息吧,等明日可就没这般的好日子过了。”过大江意味深长道。

石成磊抖了抖,“明日,明日会作甚?”

“使君,我胸口疼得厉害,能否请个杏林来?”说话的是廖文柏,他从之前起就一直捂着胸口,脸色白如厉鬼,人也站不住般摇摇欲坠。

他是第一个挨了霍霆山一脚的,也是被踢得最狠的那个。而说完那话,廖文柏居然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过大江皱了皱眉头,没说请不请杏林,转身走了。

*

主院。

听完长子的汇报,霍霆山笑了下,“甚好,明日开始拉练吧,不把他们练掉一层皮,休想踏出这座州牧府。”

顿了顿,霍霆山回忆着问儿子:“那个着白衣,长了双吊梢眼,跟个猴似的少年人是哪家的?”

霍明霁思索了下,“此人是廖文柏,督邮廖平威之子。”

霍霆山冷笑道:“好生照顾此人。”

霍明霁颔首,“儿子明白。”

“今日晚膳我和你父亲不去正厅用了。”裴莺这时说。

霍霆山闻言挑了一下长眉,但没说其他,待长子离开后,男人笑着挪了个位,坐在裴莺旁边:“夫人今日怎的忽然不想去正厅用夕食。”

裴莺知晓他是明知故问,“你不难受吗?回去躺着。”

这人好面子,不愿在儿子面前展露半点颓势,方才霍明霁过来一遭,他是临时起的。

霍霆山:“已经好多了。”

裴莺看了他的面色片刻,然后把人从软座上拉起来。以霍霆山那般的体格,如果他真不想起,两个裴莺都拉不动,但他人起来了,顺着裴莺的力道随她到床榻旁。

“你歇着。”裴莺将人一推。

霍霆山顺势倒在榻上,但倒下后,他一只手握住裴莺往回收的广袖一角,只揪住一点:“夫人是心疼我了。”

他直白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怎的有人不舒服时还那么多话说。”裴莺被他看得不自在,给他拿了张薄被盖小腹上:“你歇会儿吧,我去做别的事了。”

他还揪着那片衣角不放,“何事让夫人这般着急?”

裴莺试图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无果,反问他:“船只之事你不着急吗?”

本以为这人会松手,但裴莺倒是想岔了,他笑道:“也不是,确实是急的,秋冬是起战事的最好时机,一旦过了,后续得麻烦些。”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粮草备足,且丰收后军农闲多了,打仗正好。

“不过不急于一时,得再熬一熬那批老家伙,这才好让他们尽心尽力为我办事。”霍霆山笑着说。

裴莺看着他嘴角边勾起的弧度,忽然有个猜测,“霍霆山,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会和那些小郎君起冲突?”

不然为何他如此气定神闲,好像连后续如何安排都想好了。

男人没说话,只是闷笑了声。

裴莺瞬间明白了。

竟还真是如此。

当时在渡口,船佣说要将定金以三倍退还给那群二代,所以是那些个小郎君先行订了船,霍霆山这人知晓后特地去截胡。他以权压人,画舫的东家肯定不做多想的推了小郎君那边,转而将画舫安排给他。

太守之子在洛阳横着走惯了,兼之年岁尚轻,正是年少易怒之时,被人抢了画舫,不可能不生气。

一生气就起冲突。

有了冲突,霍霆山也有了名正言顺扣押人的借口。

把那群二代一网打尽,当质子捏在手里,还怕他们的父亲不勤勤恳恳给他办事?

裴莺一言难尽的沉默片刻,“其实你不来这么一出,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们也不敢不办。”

霍霆山用了点巧劲,把人带到榻旁,让裴莺坐下,“是不敢不办,但如何办、用时几何,这其中的学问大得很。我们新占司州不久,且此前在荆州待的时日更多,这边的班底还未彻底更换成自己人。而石向松在洛阳为官二十余载,势力早已渗透到细枝末节,非一时半会能拔出干净,大战在即,此时不宜有换班底的大动作,只能如此。”

若是手段太强硬,难免出岔子,甚至有人会扛不住压,偷偷联系其他州,比如长安那边的势力。

倒不是说怕长安伸手过来,只是攻打兖州已提上日程,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裴莺不由感叹:“和你这种人当对手,得时时刻刻把心提起来、把眼睛睁大才行。能绕着走最好绕着走,不然哪日被算计了都不知晓。”

霍霆山握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她的指尖,“旁人绕着走我不管,夫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