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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质子粒在他的脚边聚集成形,几秒钟后,骄矜美丽的绿孔雀垂着眼在地上浮现,尾翎低垂,冷淡傲慢地伫立在主人的脚边。

这是席羡青人生中第一次主动放出精神体与人问好。

席羡青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倨傲淡漠,此刻难得如此主动地展露精神体,又配上这样明显示好的话,秦惟生不由得一愣。

“不会不会。”几秒后,秦惟生的唇角微微弯起,和气地答道,“应该是我这个老头子失了礼节才对。”

他说着,晶莹透亮的质子粒也在脚边缓缓汇聚,累积成一个朦胧的轮廓。

——一只皮毛为棕红色的成年赤狐在地上浮现,尾巴松弛柔软,琥珀色圆眸狡猾而敏锐地眯起。

它仰起脸,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绿孔雀头上的冠羽,片刻后低下头,用鼻尖轻碰了一下眼前的绿孔雀。

席羡青的呼吸抑制不住地变得粗重起来。

屋内明明是极其安静的,然而他的大脑深处像是有一片烟花炸开,手无意识地蜷缩攥紧成拳,用力到指节都微微泛起了青白。

他听到秦惟生笑着说道:“那么小席先生,这件作品,未来就拜托你多多用心了。”

祝鸣一连在家窝了几天。

生活还算得上风平浪静,就是会偶尔会收到一些匿名寄来的高级水果和点心,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多半是刘宽和钱多的手笔。

虽然还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但祝鸣也忍不住翻阅了他们这几年的产出,发现那天刘宽虽有点大放厥词成分在,但能在K大这样顶尖研究所立足,也在于他们课题组资源优渥,成员的想法和底子也好,加上目前做的几个课题发展趋势确实不错。

祝鸣这几年虽然没在学术圈打拼,但也从未闲下来过,他积攒了不少精神体罕见病的相关病例,临床上的数据也有不少,如果能和刘宽现有的课题进行融合,确实是有不少发展潜力的。

然而重回高校这个决定,对祝鸣依旧意味着太多,而且K大……他始终无法作出最终决定。

但他也知道,当自己在犹豫走哪条路的时候,心里其实便早已有了答案。

整理过往的病例时,不经意间,他翻出了标注着“他的羽毛使用法”的文件夹。

文档显示出的上次编辑记录已经是在一个半月前,祝鸣的指尖在文件上方悬浮许久,才点击了右上角的那个小小的叉。

祝鸣主动约了刘宽,决定正式妥当地聊一聊合作事宜。

这回没约在K大的实验室,而是选在了一家咖啡厅,刘宽一开始有些郁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实验室的环境有什么问题吗?请您一定不要顾忌地提出,我们会尽量按照您的想法更改。”

祝鸣静了片刻,笑着含糊过去:“没有,我只是怕你们电梯又要维修,这次又要爬楼而已。”

他们聊了聊刘宽团队现在做的课题和未来的发展,发现两人在学术上的想法大都不谋而合。

当然,祝鸣也提出了一些加入团队后的要求,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团队全体成员需要保留双休以及所有法定节假日,早九晚六,不能加班,到点就走,以保证身心健康为第一出发点。

至于工资和头衔,随便开开就行,只要办公室能有阳光照进来就足够了。

刘宽原本都做好听到祝鸣提出极夸张薪资待遇的心理准备了,对这样的反向要求明显感到难以置信,满头大汗地试探道:“如果是团队成员自愿想要加班,能不能稍微多待一会儿,隔壁首席他们组连本科生都要耗到凌晨……”

祝鸣笑眯眯:“最多加班一个小时,实验做完就必须走,不许偷偷卷。”

最后,刘宽喜忧参半地离开了咖啡店。

祝鸣一个人坐在窗边,抱着热巧克力,对着街边的风景出了会儿神。

正准备离开时,风铃声响起,咖啡店的门打开,走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杨佳禾身着利落的束腰风衣,在看到祝鸣的瞬间,肩膀上的紫色鸢尾花精神体随风摇曳了一下:“祝鸣?”

祝鸣对于自己这种随时随地偶遇熟人感到些许无奈,微怔片刻,打了个招呼:“杨老师,好久不见。”

杨佳禾点了咖啡,在他身旁落了座。

祝鸣注意到,尽管涂了口红,但杨佳禾的气色依旧不是太好。

两人相识的枢纽是席羡青,但偏偏现在这又是个触碰不得的话题。于是聊完了近况和天气,话题库紧接着便被耗空。他们并肩沉默地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陷入了微妙难言的冷寂。

祝鸣问:“怎么会来七区?”

杨佳禾抿了一口杯中的黑咖啡,欲言又止。

“没事,倒也不至于这样刻意地避而不谈。”

祝鸣意识到了什么,笑着看把手中热气逐渐散尽的巧克力放到桌上,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已经和七区首席见完第二次面了吧?一切还顺利吗?”

这其实只是个需要回答“顺利”和“还行”的客套问句,然而话音刚落,祝鸣便注意到杨佳禾脸上的神情在瞬间变得苦涩。

半晌后她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祝鸣从未预想过的答案:“他……可能要放弃这一轮的考核了。”

祝鸣拿着杯子的手陡然一颤。

温热的棕褐色液顺着手背蜿蜒而下,祝鸣却无暇顾及,只是猛然望向杨佳禾的脸,一刹那间感觉血管里的血液都冷了下来:“放弃?”

“没烫着吧?快擦一下。”杨佳禾吓了一跳,赶紧将手边的餐巾纸递了过去,盯着祝鸣骤变的脸色,犹豫着开口道:“其实自从你们……”

她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话听起来有些像是道德绑架,只能含糊过去,最后叹息着说:“他已经……很久都画不出东西了。”

祝鸣攥着餐巾纸的手无声一紧。

“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偶尔的灵感不够,毕竟艺术家总有创意滞涩的时候,所以想着后面和七区首席多交流几次,或许就会稍微多点启发。”

杨佳禾怅惘地摇了摇头:“但现在第二次会面都已经过去了快一周,当我找到他时,他却依旧连最基础的作品构思都没有开始进行……而且他和我说,最近一阵子都不需要我来帮他看稿了。”

“我感觉,之前的他,仅仅是画不出来。”

抿了抿嘴,杨佳禾轻叹着开口道,“而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完全不想去做这件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