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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大部分人都在几个电梯厅堵着,楼梯间这边倒是难得的清净。

程菲和周清南就这么僵持上了,你不言来我不语,半晌都没人出声。

这片空间鸦默雀静。

周清南盯着面前的小姑娘看,见她耷拉着脑袋眼神闪烁,一副根本都没勇气抬头看他的模样,不由轻微拧了下眉。

他是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昨晚一宿没睡好,今天早上不到六点钟他就醒了。腹部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对肢体活动的影响已经不大,他拿出干净纱布给自己换了药,然后就躺回床上抽烟。

抽进肺里的是尼古丁,吐出来的每口烟雾,素白又婀娜,却都描摹成一个女孩的轮廓。

干净,洁白,纯美无暇。

连抽两根之后,一口吸得有些急,他被呛得轻咳出声。咳嗽牵扯到伤处,痛感便在大脑里蔓延开,尖椎般刺入他的神经。

可是咳嗽完,周清南还是继续点了第三根烟。

烟雾在黑暗中升腾飘散的样子,太像姑娘白皙的皮肤,也太像她温软的浅笑,甚至连那种转瞬即逝、虚无缥缈的梦幻感,都和她相似。

在他眼中,她给予的所有都像是一种恩赐。

即使是深入骨髓的疼痛,也让人迷恋。

第三根烟抽完之后,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周清南起身去了浴室,翻出一张大号防水贴,撕开背面包装纸。然后抬头,看向大理石台面上方的镜子。

天色到亮不亮,浴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沉。依稀可见镜中映出一副敞露的男性躯体,肌肉紧硕,线条分明,每块肌理都像有生命,在暗光中结实地贲张呼吸,上头刀疤横错,一点不精致,只让人觉得狰狞骇人,野性难驯。

周清南用防水贴覆住腹部的新伤,随手拧开水龙头,冲澡。

水声哗啦而下,在紧实的肌肉上肆意冲刷。

他闭上眼。

一息光景,脑海中忽然闪过双怯生生又隐含怒色的眸,接着,一滴晶莹汗珠,顺着姑娘柔美的脸颊耳际滑落,滑过小巧的下颔,修长的脖颈,绵延没入一道奶白色的深深沟壑……

周清南暗暗咬了下牙,全身燥热起来,血液完全失控,万马奔腾般朝一处汇聚,顶得他下一秒就快爆炸。

他没有睁开眼,眉心的结越皱越紧,在黑暗中扣住花洒开关,往反方向一掰,灼热的水流温度急转直下,瞬间冰凉浸骨。

身体变得很冷,但心里的火越越烧越旺,他整个人像被烈焰焚灼,奔涌的血浪难以平息。

冲了大概五分钟冷水澡,周清南薄唇紧抿,关了水,顺手扯过一张干净浴巾围腰上,走出浴室。

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

他走过去,一把扯掉充电线,点亮手机屏幕,手指翻找滑动两下,进入微信APP。

周清南其实很少用微信。他很忙,鲜少有能浪费在社交软件上的空闲时间,因此这个微信号上添加的好友也不多,两只手就数得过来。

聊天消息这一界面也很干净。

周清南一眼就看见了页面最上端的金元宝美少女头像,他没加备注,昵称就是对方的网名,叫“美少女壮士小程同学”。

加上这姑娘微信之后,他和她就只有第一天聊过几句,她说自己要去萧山太公顶,主动提出可以顺便帮他也求一个平安符。

后面的这段时间,周清南一直没再用微信找过她。

捏住手机的修长五指,慢条斯理摩挲过纯黑色的金属边,这种触感,让他回想起女孩滑腻纤软的手腕。

明明告诫了自己很多次,不能再靠近。

如今所有,不过饮鸩止渴。

然而,眼是情苗,心做欲根,他中了毒发了疯,心里的鬼太多,魔魅作祟,言行思绪便逐渐脱缰,难以再受理智这个枷锁的掌控。

沉吟两秒后,周清南点击屏幕,在输入框里敲下了一行字文字。

【栏目的策划案我这里缺一份电子档,麻烦程小姐抽空发我邮箱。】

输入完,周清南点了下“发送键”。

紧接着就跳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附加一句系统提示语:抱歉,您和美少女壮士小程同学还不是好友,无法发送消息,请先进行好友验证。

周清南:“……”

不是好友无法发消息?什么意思?

看着屏幕上的这行文字,周清南轻微眯了下眼睛,思索半秒,回过味来——

所以。

自己这他妈是被那小东西给删了?

好友是她莫名其妙主动加的,现在一声不吭地说删就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耍他玩儿是吧。

周清南站在原地,冷不丁嗤出一声,都他妈让这条系统提示给气笑了。片刻,他左手用力地拧了下眉心,右手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两声,接通,听筒对面的人毕恭毕敬地招呼了声:“老板。”

“人在哪儿。”周清南缓慢掐着太阳穴,语气不善。

对面便恭谨地汇报,不敢有丝毫遗漏,“昨天晚上程小姐和朋友去新环广场吃的晚饭,回家之后一直到一个钟头前才出门,这会儿在市医院住院部。”

听见“市医院”这个字眼,周清南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却没有变化:“她去医院干什么。”

底下人回答:“应该是哪个亲戚住院了,过来探视。”

下一秒,周清南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随便抓起一件衬衣往身上一套,径直大步朝外。

心里确实很窝火。

这个说法还委婉了点,事实上周清南简直都要气死了。他开着车一路狂飙,从尹华道直接横跨两个区杀向市医院,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他必须立刻,马上,现在就见到她,找她问清楚。

镜头回到市医院住院部8楼的楼梯间转角。

此刻,看着跟前这只几乎要把整颗脑袋埋胸口里的小鸵鸟,周清南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吭声,只能再次开口,道:“你说话。”

程菲被这三个字的命令给吓了吓,本来就对他有愧疚心虚得很,这会儿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说话,说什么?

总不可能直接告诉他,她是因为发现喜欢上了他,为了强行斩断情丝才发神经删掉他好友。

……早知道就不删了。

把他留在好友列表里能怎么样?搞成现在这个局面,被人质问了还得现编理由,郁闷。

程菲心里思索着,愁眉不展,越想越忧伤。

对面,周清南见她还是没说话,终于彻底没辙了。

怎么能不无奈?大清早起床了,好不容易想出个理由给她发消息,结果就发现自己被删了。

他满肚子鬼火没地儿撒,出门那会儿还想着见了面得好好教训让她长点儿记性,可当这姑娘真的水灵灵出现在面前,他就所有脾气都没了。

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甚至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压下所有愠恼,心平气和地问一个原因。

哪成想,这小祖宗反而委屈上了,脸蛋皱巴成一团,跟只软乎乎的小包子似的,低着头闷不做声,就跟她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似的。

周清南就这么直勾勾地瞧着程菲,静等半晌后,终于侧过头,沉沉吐出口气。

周清南第三次开口,语气里多出几分无可奈何:“为什么删我,你给个理由。”

都说事不过三,显然,这位大佬耐着性子连问三次,已经是极限。

程菲暗咬牙,心想一直这么装死确实也不是办法,于是便睁眼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定下心神,故作淡定地回他:“删、删你一定要有理由吗?”

周清南:“要。”

程菲:“……”

行。一定要有理由是吧?看我马上给你编一个!

程菲脑瓜子飞速运转,仅仅半秒钟,她便继续淡定地答道:“因为我微信好友的数量达到了上限,必须删一个才能加新的好友,所以我就把你删了。”

周清南让这个滑稽的理由气得无声一勾唇,扬扬眉,眼神却沉得格外危险,轻声又说:“你的意思是,删我是为了给你的新好友腾地儿?”

程菲理不直气也壮,磕巴着回:“对呀。”

周清南:“那你怎么不删其他人?”

“其他人……”程菲脸蛋一红心里一慌,半天憋不出下文,思来想去好几秒才支吾着道,“其他人都是隔三差五会聊聊天的,我们加上好友之后又不说话,彼此在对方的列表里也没存在感,删不删有什么区别?”

周清南闻声,浅色的瞳定定注视着她,片刻,点了点头,“好。”

“……”?好?什么好?

程菲狐疑地瞟周清南一眼,不知道这位高深莫测的大佬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手机拿出来。”周清南说。

唔?程菲不解地皱了下眉毛。

奈何人周大佬的气场着实太强,这个节骨眼儿上程菲不敢惹他,因而也没敢多问,乖乖从小挎包里拿出手机,举到他面前。

“喏。”程菲老实巴交地说,“我的手机在这。你要干嘛?”

周清南朝她动了动下巴,道:“微信打开。”

程菲更疑惑了,完全猜不到这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好听话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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