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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面声音嘶哑:“你、找、死。”

“是么。”

近身处的最后一头魇兽斩于剑下。

红衣少女持剑立身,身周气息骤然暴涨。

剑尖指天,一点锋芒汇聚,像是噬天浪潮里冉冉直升的一轮海上清月。

雪华似的剑光骤然爆发,光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出,魇丝与尘土飞扬,数十丈内的黑暗驱散一空。

这未出的一剑里,无面心魂俱栗,面皮之下,那人终于变了脸色。

“奈何一剑……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剑光如华,剔转过少女剑前漆黑的眸。

云摇淡去最后一丝笑意:

“请君赴死之人。”

——

移山阵阵光冲天而起之时。

藏龙山外百里,小村庄内,东向院落屋舍下,正在冥想的慕寒渊灵力运转骤然滞涩。

他回眸“望”向藏龙山方向。

如此剧烈的灵力波动,两个院落内休息的乾门弟子们尽数惊醒,纷纷拔剑冲入院中。

他们冲出来时,月下已有一道宽袍广袖莲花冠的背影正望山而立,风拂起他袍袖,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而修长肩背却势如利剑,凌冽气息拉据得身周夜风都冷厉,仿佛要斩尽夜色而去。

“——寒渊尊?”

弟子们惊疑,一时都不敢认。

“……”

两息后,霜雪气息收敛一空。

陈见雪恰在此刻赶到慕寒渊身旁,她忧心忡忡地望向那道阵光散去的方向:“那是藏龙山?如此灵力之威,不知是出什么事情了?”

慕寒渊正要开口,忽然薄唇紧抿,侧身转向夜色中另一个方向。

“他们回来了。”

乾门弟子的御剑气息飞速接近,陈见雪心头一松,正要转身对慕寒渊开口,却见身前蓦地一空。

她怔然回眸——

慕寒渊已在院外了。

那一瞬移近乎……急切。

她记忆之中,百余年里,在师兄身上好似从未出现过这种情绪。

不待陈见雪再做思索,几道御剑身影落到院外,慕寒渊一挥袍袖,将一众气息不稳竟险些冲撞到一起的弟子们托住,助众人落剑。

但还是有一个,一身伤痕,衣衫褴褛,带着满身血色从旁人飞剑上滚了下来,几乎扑在了慕寒渊身前——

“寒渊尊!”

何凤鸣拽住了慕寒渊的衣袍,声哑得近凄厉:“快……求您快去藏龙山山神庙……救云幺九!”

“——”

慕寒渊扶他起身的手倏地攥紧,指骨凌厉,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何凤鸣的手臂捏碎。

陈见雪正疾步出来,仓皇问:“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是怎么了?云幺……云师妹人呢?”

弟子们惊魂甫定,连带着那群悬剑宗的弟子一道,七嘴八舌地将藏龙山内魇兽之困与魇丝入梦的事情说了出来。

“三百年前的异兽,这、这怎么可能?”留守的乾门弟子听完也大惊失色。

再看被扶去一旁疗伤的何凤鸣,就更觉触目惊心了。

这可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剑术最厉害的师兄,按归来众人所言,用了升元秘术后竟然都无法在那个偷袭者手里过一套剑招,更何况还有那闻所未闻的两界山异兽。

“师兄,”陈见雪心头忧甚,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她看向不知何故从头到尾竟无一字出口的慕寒渊,“怎么办?”

“……”

慕寒渊无声。

他耳边此刻尽是铺天盖地交错凌乱的杂音——

“……都是我们,是我们拖累了小师叔……”

[入山就算了,还要我带一群小孩儿,万一丢一个怎么办?]红衣少女负手树下,有些嫌弃地轻声咕哝。

是他要她带上众人的。

“结界已经碎了,小师叔一个人,怎么扛得住那些魇兽的魇丝和血魔无面……”

[我想请师尊亲自入藏龙山。]

是他要她去的。

“怎么办……小师叔似乎还有旧伤,昨夜我便见她在体内行术镇压什么……”

[你师妹宝贝得很,就你师尊我身体最好,是吧?]夜风清寒,她不满地哼出声轻笑。

是他笃信她不会出事的。

原来她闭关到底还是出了岔子。

他为何不曾想过,她自出关后始终不肯曝露身份,甚至连奈何剑都不曾取回,究竟为何。

他怎么会让她那样以身涉险的。

夜色里声潮如涌,耳旁的交织着识海记忆里的,一浪高过一浪,汹涌地积聚着。

“——师兄??”

“寒渊尊?”

“寒渊尊!”

[寒渊尊,说大话会遭报应的。]红衣少女像就贴在他耳旁轻声。

“咳。”

急火攻心。

慕寒渊咳了声,覆目白绸一栗。

陈见雪惶然抬眸,却见那人抬袖遮唇,几息后,他垂下手,唇色在月下透一抹浓艳的红。

……是血。

陈见雪瞳孔蓦地一缩。

不待她开口,慕寒渊低声:“你们归宗禀明,我进藏龙山。”

一句落下,他便直身向外。

陈见雪陡然回神,慌忙追了两步,她压着咳疾声:“师兄不可,事关数百年前的异兽现世,背后之人定所图非小,这等大事我们应禀众仙盟处置!”

慕寒渊没有回身,身影飘忽,已在数十丈外:“我不在,一切由你决议。”

“师兄!魇兽之丝若真无解,你此去万一失陷其中——”

慕寒渊身影消散,冷月之下空留寒寂余声:

“那便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