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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会不认识?她也是咱们安乔的学生啊,能考上S大的,我可不会忘。”

“…安乔的?”

江肆嗓音起得很低,尾调也拖得轻缓。

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好像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宋晚栀垂着眼,无声站在旁。

她没失望,她也没幻想过他会知道安乔中学有一个叫宋晚栀的女孩。不知道才是正常。站在光里的少年不该看到阴影里的角落。

没什么好失望的。

宋晚栀这样想着,却忍不住把头更低了。

到此时她才恍然想起,她和谁都没有说,怕的也不过就是眼前这一幕罢了。

林老师面露意外:“我还以为你们就是因为同高中才认识。”

“我不知道,”江肆懒着声,“她没提过。”

“那可真是缘分啊。宋晚栀就比你低两届,你高三那会她应该读高一,也是永远年级前三,”林老师感慨道,“不过人家小姑娘跟你不一样,她是一心扑在学习上,又听话又懂事,不犯校规不谈恋爱,哪像你?”

“我怎么了。”

“还你怎么?”林老师佯怒,“高中那会儿,全校谁没听过你的恋爱史,嗯?”

“……”

江肆停了几秒,突然笑了:“哦,”他散漫抬眼,“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老师一愣:“什么因为这个?”

“没什么,”江肆侧过身,示意电梯间外,“那边快开始了,您是不是该过去准备‘演讲’了。”

“你这是打算支开我啊,可不许欺负学妹。”

江肆懒着声:“一捏就碎似的,我能怎么欺负?”

“那聊完也赶紧进来,别搞特殊。想起你以前那些光荣事迹我还脑子疼呢。”

“嗯。”

脚步声消失在电梯间外。

江肆眉眼间笑意一淡,他侧身,不紧不慢地转回来。

原本还只是站在他身后的女孩,此时几乎已经要退到电梯门上了。她正微微白着脸儿,似乎是在紧张或者害怕,仰头盯着电梯旁的数字。

离这层还远。

江肆盯着女孩背影,寂了几秒,他慢慢嗤出声笑:“还去楼上?”

宋晚栀僵了下,答不出话。

“你在安乔听过什么传言,能让你这么怕我?”江肆过去两步,往她身旁墙壁上一靠,长眸低低地睨下来,“难道是说看见我要赶紧跑,不然就会被我打晕了扛回去么。”

宋晚栀轻蹙眉:“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这种传言。”

“那你怕我什么?”

“……”

宋晚栀想说她不怕他,可这样说,她就更无法解释她躲他的原因了。

见女孩仍紧绷着沉默,江肆眼神微沉,心底那点躁意却按捺不住地焦灼起来。他习惯性地垂手去摸口袋,随即才想起外套和烟盒都没带上来。

躁极之后,江肆反低了头,哂出声低哑的笑:“我怎么一见你就犯烟瘾。”

“什…么?”宋晚栀听得模糊,忍不住回眸。

江肆却不说话了。

电梯叮咚一声,抵达这层。

梯门打开,宋晚栀迟疑了下,还是朝他轻轻点头:“我先走……”

“她不上。”江肆抬手一拦,同时懒撩起眼,他朝电梯里的陌生客人漠然说道。

“?”

宋晚栀怔怔地仰脸,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电梯。

电梯里的人已经从善如流地按下关门键。

在宋晚栀回神前,电梯合上门,无情地离开了。

她眨了眨眼,仰着江肆的干净眸子里多了一丝不解,但并没有恼怒或者不悦。

江肆眼神晦深,语调还是不紧不慢的:“为了和我撇清关系,你连校友聚会都不想参加了?”

宋晚栀张了张口。

不是。

她明明是为了他才来的。

可是不能说。

于是她又颓然地垂回眼去。

“行,”江肆冷淡地笑,“进去当你的三好生吧,我不会和你打招呼的。”

宋晚栀眼睫一抖,几秒后她声音很轻地开口:“你先进,我待会再……”

江肆轻嗤。

一个字也没再多说,他转身离开。

宋晚栀无声地咬了下唇。

在那个人的背影即将拐出电梯间时,她突然想起什么:“江肆——”

女孩本能往前追了两步,却忘了方才久站,突袭的痛感仿佛撕裂踝足。她踉跄了下,扶住墙才险险没摔倒。

在回神的那一秒,宋晚栀脸色蓦地苍白下去。

压着自卑又难过的情绪,她慢慢将左脚往后缩起来。

“?”

江肆停在电梯间外,插着裤袋半侧回身。

低懒俯着的漆黑眸子下,女孩扶着电梯墙站在原地,下颌尖尖地压着,藏起了眼睛和大半张脸。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紧紧咬着唇,迫得发白,仿佛颤栗。

“对…对不起,”女孩声音很轻,“我昨天错拿了你的钢笔。什么时间还给你会方便?”

江肆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

直到长廊深处,不知谁喊了他一声。差一点伸出裤袋的手扣了回去,江肆转回身,薄凉地嗤出声笑:“扔了吧。”

“——”

那人再没回头,径直转出电梯间。

最后一点血色从女孩清秀的脸上褪去。

直等到那个脚步声彻底听不见。

低着头的宋晚栀很慢很慢地挪出了第一步。她苍白着脸,固执地没去看电梯门上她的侧影。她知道那看起来一定很丑。

就算那人走得再慢,她也永远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

“正常”地走在他身边。

·

安乔中学在P市的校友算不上很多,但合计起来,在吃饭的私房餐厅里也坐满了九张圆桌。

桌位安排成松散的九宫格,江肆自然坐在最中心的那桌。

无论什么时间看过去,总有重叠的人影将他拱围中间,有玩笑敬酒,有亲近恭维。间隙漏出来的画面里,那人与谁也是散漫疏懒,一双桃花眼或垂或撩,总纳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起落都蛊人似的。

宋晚栀坐在角落的桌旁,看那人近在咫尺,又远在高不可攀的天边上。

她没什么好做的,别说近处一桌,即便是整个房间里,除了江肆她也认不出哪一个。偶尔有个别男生和她搭话,她也只是敷衍过去。多数时间里她就只蘸着杯里倒出几滴的水,安安静静地在一次性桌布上描摹。

有时候是在记公式,有时候是在画一支钢笔,有时候是在遗憾这样浪费消磨掉的时间,远不如图书馆里的书好看。

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回了“Y”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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