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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说的线索……”

“我说线索,是说我知道那鬼神是哪里来的咧。”

“——劳您说来听听?”

“你们以为这里,就发生过这三个事是不?不止这三个我给你讲。这一年多前啊…………”

“…………”

毛立峰和那老农在围栏里外一站就站了十几分钟。顶着这大中午头的太阳,虽然并不像夏天那么炽烈,但还是足够叫这些全无遮掩地曝晒着的小警员们喝一壶了。

“这毛队啊,还是那样——一碰上案子就不眠不休的,连吃饭睡觉都能忘干净。”

交通局那个副局长林庆山站在车旁谢忱的身边,笑着和他搭话,“你在他手底下,可得吃不少苦啊。……就没考虑换个地方?我可听说光那警局里,就不少部门争着抢着想把你往回招揽呢?”

“没想过,”谢忱淡淡说,“职责所在,算不上苦。”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林庆山笑容僵了僵,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和另外几个扎成堆的年轻小警员搭起话去了。

而站在原地的谢忱安静了很久之后,却突然出了声。

“林局。”

林庆山心里一乐,暗说就知道年纪轻忍不住话的。面上他和善地转回头问:“怎么了?”

“这一块路段,昨晚是不是下过雨?”

完全意料之外的林庆山被问得一愣,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伸手招来了交通局里跟来的下属,问了什么。

须臾后,他面色复杂地转了过来——那是一种类似于劫后余生的、既后怕又庆幸的表情。

“昨天事发时确实下过雨,不过不大,所以现场看不出来;而且之前两起案件里,没有任何一次是在下雨过程中发生的。”

他心里暗道幸运,要真是这么重要的天气因素成为重合点,还没被他们考虑进去,那就不是一般的失职了。

同时他也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可怕——以他和交通天气打交道这么多年的经验,都没发现这一点,这个年轻人却能一语中的……

“不是在下雨过程中?”

“对,那两起案件一场雨前,一场雨后,没任何规律。”

“……”

谢忱沉默下来。

而此时,毛立峰也已经问完了话,走了回来。

“走吧,我们先回警局再说。”

众人行动起来。

谢忱怀里的小猫崽在上车时,却突然动了动鼻头。

“怎么了主人?”

宋思年犹豫:“……没什么,只是好像闻到了点什么奇怪的味道……可能是错觉吧。”

谢忱迟疑地看了小猫崽一眼,只不过车里毛立峰催促了句,他便没有再耽搁,进到了车里面。

*

一路上,车厢里都一直是毛立峰打电话的声音,似乎在跟什么领导做批示申请,又找人调了档案材料。

眼看着里局里已经不远了的时候,他才终于挂断了电话,松了口气。

孙得星早就忍不住了,“毛队,到底什么情况啊?”

毛立峰叹气,“那老大哥说,一年多前,那片地方就发生过一次车祸——不过那次里有个过路人。”

“路人?”孙得星惊讶,“那不是高速吗,怎么会有路人?”

“听说是有个他们村里的年轻人,他父亲祭日那天的凌晨赶着时间去另一头的墓地里给他父亲扫墓,图省事儿就从高速上网栏上爬过去的,结果回来穿过公路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摔倒了……再然后,就被个刚好经过的出租车给压死了。”

孙得星听得一懵:“这、这么惨呢……”

“是啊,打那以后过去了半年多吧,就发生了第一起车祸,无缘无故,没人没动物没其他车,那司机说翻就翻了;再然后,又是第二起,第三起……他们村里现在都说,是那个年轻人死的太冤,他的魂儿回来报仇了。”

“可他这……好像也怨不得别人,就算真是他的魂儿,也不该找无辜人报仇啊?”

“你觉得跟鬼,有道理可讲么?”

“……”

前面两人聊得热闹,后排却一阵死一般的安静。

尤其是宋思年和老树之间,安静得近乎诡异了。

“主人……”

“树啊……”

一鬼一精怪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沉默两秒,还是宋思年接了话头,“我怎么听着……这故事有点耳熟呢?”

“实不相瞒,主人,我也听着耳熟。”

“……这么说,我记得真没错?”

“如果您想说,这故事听起来似乎听过一遍,虽然版本不大一样,但基本脉络相同——那我想告诉您,您没记错。上次您和方峥去甘城理工大学时坐的出租车上,遇见的那个怨鬼就是这样跟您讲的故事。”

“所以,那个鬼就是这个鬼?那辆出租车就是撞死了人的出租车?”

“对。”

宋思年:“……”

谢忱眼神微闪。

等下了车,他和毛立峰并肩而走时,说:“已经跟交通局那边联系过了?”

“嗯,等他们把那起车祸里死者的相关信息发过来。”

“顺便也让他们查一下那个出租车司机的档案信息吧?”

“嗯?”毛立峰一愣。

谢忱说:“如果真是当时被撞死的人变作恶鬼回来索命,你觉得他第一个要杀的该是谁?”

毛立峰恍然大悟,抚掌而笑,“好好好——还好有老谢你在,你不说我就真没想站在那个恶鬼的角度想问题啊。你放心,我这就让他们把信息查出来——你说得对,我们应该以这个出租车司机为切入点。”

谢忱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

毛立峰显然早就习惯这人宠辱不惊的老干部姿态了,这丝毫没影响到他的兴奋,当即便拿出手机给交通局那边再去了一通电话。

*

趁毛立峰和信息侦查中队那边收集信息,谢忱回了一趟家里。

舒舒服服睡了一上午的小灰猫被他拎着后颈,分别摁到了猫食盆和猫便盆前。前者今天换上了牛肉味的猫粮,小灰猫吃得很开心。等到了后者……

张牙舞爪也反抗无效后,小灰猫屈辱地用两只前爪捂住了眼睛。

——

这就是老树当初给他出的馊主意。

动物和人的魂魄不一样。人有三魂七魄,魂魄未散时轻易难以契合,所以只有等成了尸体或进入重度昏迷、魂魄完全离体状态后,宋思年才有可能借附体术上身。

而动物远比这简单,尤其越是幼小、初生的稚魂,越是容易被控制身体。

宋思年此刻就是寄居在这只被他从一堆小屁孩那儿救回来的流浪猫的身体里,暂时充当着这具身体的主人。

换句话说,所有猫具备的生理功能,他都具备,而且必须履行。

正在心里把老树抽打第无数遍,小灰猫爪子捂住的眼睛突然瞪得浑圆。

几秒之后,它放下前爪,僵着脖子不敢置信地转回头,看向自己刚刚突然感受到一阵凉意的屁屁。

视野中,把手里那块湿巾扔进猫砂里的男人表情无比平静。

“我去换猫砂,你在这儿等着,不许乱动。”

说完,男人拎着猫便盆走出了房间。

而房内的小灰猫在石化了几十秒后,陷入了完全状态的精神崩溃——

他刚刚……他刚刚…………

他刚刚竟然被一个人类擦了屁股?!

用的还是猫湿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