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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因着早上那些宗室也有带人进宫的先例,寒江雪还是成功带上了与梵。她这才从阴影背后走出,垂首跟在寒江雪身后,宛如一个老实本分的影子,让人对她的警惕降到了最低。

一行人就这样进了宫。

被请进去的人还有不少,除了寒江雪以外,他在轿子里听到了其他吼彩卫的声音。他们之前是分头行动的,又在差不多的时间一同回了宫中复命。

负责带寒江雪这边的吼彩卫小队,本来是被所有人同情的存在,觉得这队运气不好,才抽到了这么一个难搞的任务。寒家那个三少爷,绝对算得上是今晚的刺头之首,就像是河王家的世子闻嘉泽一样,想要把人带来可不容易。但他们没想到,这一小队的人回来时,看上去如此轻松。抓闻嘉泽的那一小队可谓是焦头烂额,据说还受了伤。

负责抓寒江雪的队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了,寒江雪这么老实,完全就是有恃无恐啊。

钱太后不可能真的弄死寒江雪。请寒江雪来“做客”,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有宫人与寒江雪联系了,不调查一下不行;另外一方面,则估计是想趁势卖好给寒武侯,看,虽然你儿子有嫌疑,但最终我还是放了他哦。

不过是顺带手的事,寒江雪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寒江雪在轿子里面听说太后抓了不少人后也就明白了,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糟,太后要陷害的不一定是闻嘲风,他们只是遍地撒网里的倒霉蛋。

真正被太后重点捞起来的鱼,指不定是谁呢。

然后,这些被私联的外人,就被分别关在了不同的房间。皇宫里据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房子,空间大得很,关多少人都没有问题。只有和王世子闻嘉泽宛如狗子拆家一样,始终不肯消停,他鬼哭狼嚎的声音连寒江雪都能听到。

寒江雪很想去安慰一下这个才和好没多久的小伙伴,奈何他和与梵都出不去。

想要闻嘉泽听到,就要像他那样大声地喊回去,而且还不一定开了口就能安抚住他,这让寒江雪一时间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丢脸地喊回去。

好一会儿之后,寒江雪才克服了障碍,想着丢脸就丢脸吧,至少不能放任朋友这么一直害怕下去。

“嘉泽?”

“嘉泽?”

“嘉泽?”

一声比一声大,寒江雪在试探了两三次后,也总算放开了自己。

“能听到吗?”

“不要担心,没事的。”

“哪怕真有事,也先存好精力。”

闻嘉泽:“!!!小雪,呜呜,我真不是故意不说我醒过来的事啊,我就是不想写作业啊,什么时候不想写作业就要被这么大阵仗地关起来了啊,我好惨啊。这要是被别人知道,我闻嘉泽以后还怎么在雍畿混?”

寒江雪:“……”就,你喊这么大声,全世界不可能不知道啊?

寒江雪都不知道该说河王世子是傻人有傻福还是什么的了,虽然他这么一喊,丢脸又社死,但好歹是第一时间讲清楚了,他醒过来没报上去,只是因为作业,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就,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太可信。

但如果做出这种事的是闻嘉泽或者寒江雪这样的纨绔,又让人不自觉地会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们确实就是这么不靠谱。河王老得这么快,完全就是被这傻逼孙子给坑的吧?

不等闻嘉泽继续社死,他终于被带走了。

天地之间,一片清净。

像闻嘉泽这样被带走的人还有不少,来来回回的,寒江雪和与梵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直至天边彻底大亮。

然后,就轮到了寒江雪。

来带寒江雪的,依旧是熟悉的吼彩卫,对方直接默认了与梵和寒江雪是一体的。

主仆二人出来时,一起齐齐回身,看了眼关过他们的排房,默契的算了一下以目之所及的排房规模,一共关了多少人。然后,他们便上路了,走过了朱红色的宫道,看到了金黄色的琉璃瓦。清晨的皇宫里,几乎是看不到什么人的,只有一片历史沧桑的孤寂。

说实话,还挺有意境的,要不是此时这个情况,寒江雪甚至想找他姐给他画幅以深宫为背景的工笔画,留到后世一定很有意思。

寒江雪最终被带到了他对这座皇宫唯一熟悉的地方——无为殿。

看到是这里的时候,寒江雪就彻底放下了心。果然是皇帝在搞事啊,他就说嘛,皇帝不可能不趁机做些什么。而只要皇帝是清醒的,他就不会有什么危机感。

皇帝确实等在里面,等着先安慰一下受惊的寒江雪,结果……

“你都不害怕的吗?”

寒江雪死鱼眼迈过门栏,对皇帝道:“臣该害怕什么?”太后哪怕真的发疯,不顾他爹要搞死他,他还带了与梵呢,与梵的身手不一定能帮他反杀,但带着他逃跑还是可以的。皇宫这么大,大不了就和太后玩躲猫猫嘛。

皇帝长叹一口气,认命抬手,拿下了自己腰带上的荷包,对屏风后面的人说了一句:“你赢了。”

这时,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着劲装的高挑美人,星目剑眉,英姿飒爽。寒二行云流水一般,一手接过皇帝的荷包,一边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她就知道他不会害怕的。

弟弟……

弟弟心想,美女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寒一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我是二姐啊,江江,你不会真的不认识我了吧?”

寒江雪这才笑了起来。

他确实不记得他二姐了,但小时候的记忆已经看的够多的了。寒二和她过去比起来,其实相差不大,只是长开了,变得更高更漂亮,也更黑了一点。带着野性又富有攻击性的凌厉之美,气场强大,自信耀眼。

“好了,我们快速说一下,一会儿就轮到你了。”皇帝狠心打断了寒家姐弟重逢的感人场面,要说什么都可以留在后面说。

现在的重点是交代发生了什么。

太后的打算,皇帝这边其实一直都很清楚,他知道她不会只甘心反向洗白自己,还会在洗白后钓出幕后黑手。而如果钓不出来,那太后就会选择嫁祸给别人。

好吧,这些都不是闻云幛这个咸鱼自己猜到的,是寒二和宋栗说的,她们还给了皇帝一个建议,将计就计,先顺了太后的意。

“能钓出幕后黑手自然好,”寒二哪怕是在皇帝面前,也表现的很自然,没什么拘谨的,她一边说,一边给弟弟剥橘子,酸酸甜甜,汁水清亮,这贡橘在外面可吃不到,“钓不出来,那就送太后一段反省。”

寒江雪:“!!!”

在他觉得太后已经够可怕的时候,没想到他姐才是最可怕的。

寒二耸肩,把晶莹剔透、扒好的橘子瓣,她一口,弟弟一口地分吃了个干净:“我们这是阳谋好吗?太后要是只想钓出幕后黑手,我们多配合她啊。不只是宗亲有问题,连朝臣也该怀疑啊,让他们出去通风报信,就能看看他们有没有联系外人,和太后是一个手段。可疑目标,我这边已经重点记下来,准备后面再慢慢排查了。”

问题就是,太后钓不出来,便想搞点别的事啊,真让她陷害成功了,那还得了?皇帝作为正义使者,自然也只能“勉为其难”、“忍痛”对养母动手了啊。

这年头,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皇帝最后也不可能真的搞死太后,或者罢黜她,在大启孝道还是很重要的治国方针。但至少皇帝可以用这种理由,请太后“静养”一段时间,在这一回中被太后得罪的群臣肯定会同意。虽然是皇帝做主关的人,但大家肯定会以为是太后的主意。

而只要理由正当,哪怕是草霜卫,也没有办法擅自轻举妄动。

“我们这完全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太后,她没有后面的歪心思,那我们的计划就是一纸空文。”寒二做事和她爹那真是一脉相承,他们会给人机会,除非对方自己不要。

“太后想要陷害谁啊?”寒江雪好奇道。事实上,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听明白了二姐和皇帝的目的,却没搞明白他们要怎么达成这个目标。好比,太后准备怎么陷害,而他们又该如何破局。

寒二擦了擦手,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清楚啊,不过无所谓的,不管她想怎么陷害,都不会成功。”

寒二用的是一招再阳谋不过的手段,早就埋好了伏笔,不管太后怎么样,都赢不了的。

目前他们能够知道的,只有太后想要下手的三个主要目标,皇后、河王以及无夷王。一个孕妇,一个老人,一个病人。老弱病残孕,太后这是专盯着好欺负的往死里整啊。

皇后那边,还不知道太后发现了什么,但河王的把柄却是显而易见的——他孙子闻嘉泽,他早就醒了。

皇帝都表示震惊,他是还去过河王府的,并且还目睹了河王世子差点被下药,闻嘉泽怎么就醒了呢?什么时候醒的啊?为什么不上报呢?他还一直挺担心这个大外甥的。

寒家姐弟不敢说话,也不敢解释,因为怕和河王准备好的词对不上。

至于闻嘲风的把柄,那就是他给寒江雪的平安信了,他做这事时,好像根本没准备藏着掖着,就那么直白地趁着宫人给宗亲送膳的工夫,随便贿赂了一个宫人,让他去给寒江雪传了个消息,其手段之粗糙,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