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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缘悲想了想,向魏夫人问道:“约莫要去几日?”

魏夫人道:“也就四五日。”

若是只有四五日,倒也没必要推拒魏夫人的盛情?,傅缘悲便点头应下。

念及要见师父的家族亲眷,当天夜里,傅缘悲从这些时日,魏夫人送来的秋装中,选了一套自己喜欢的,又配了一套首饰。

第二日一早,傅缘悲将这套衣服换在身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抿唇。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怕再多看几?眼自己会不好?意思出门,便没再多看,出门如常般去?送魏怀章上朝。

来到魏怀章院中,他也刚换了官袍,看看出门,四目相接的瞬间,魏怀章的目光在傅缘悲身上落定。

她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被魏怀章这样看着,她愈发觉得不好?意思,脸颊微红。

傅缘悲有些局促,移开目光,对魏怀章道:“我想着要陪夫人去?秀州……”

“很好?看。”魏怀章打断她的话,含笑走上前来。

被他夸赞,傅缘悲这才觉没那么局促,冲他笑笑道:“那我送你去?宫外。”

魏怀章点头笑应,同傅缘悲一道出门。

路上,傅缘悲对魏怀章道:“夫人说约莫四五日,便能回来。”

魏怀章侧头看看她,对她道:“不必着急往回赶,你也劳累许久,此行便当休息。”

傅缘悲看向他,对他道:“那你可要按时用药,莫要忘了。”

魏怀章点头:“嗯,会的。”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魏怀章下车前,看向傅缘悲,对她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傅缘悲闻言失笑,心里却是觉得暖,对他道:“师父,我只去?四五日。”

魏怀章冲她一笑,转身下了马车。

同魏怀章分开后,傅缘悲便乘马车返回。魏夫人已?备好?马车,等在府门外,傅缘悲一回来,未及回府,便同魏夫人一道离开。

秀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许是魏夫人看重的缘故,魏家其?他人,待她也很好?。在秀州师父的伯父家待了三日,方才是师父父亲的忌日,这一日过后,魏家其?他家族亲眷,便轮流给魏夫人下帖子?,邀请她去?家中团聚。

魏夫人便带着傅缘悲,辗转在魏家各亲族家中,原计划四五日返回,但盛情?难却,他们在秀州足足待了十来日。

第十四日的时候,魏夫人同傅缘悲返回魏怀章伯父家中,傅缘悲心里记挂着魏怀章,实?在是待不住了,第十五日一早,便去?找魏夫人。

出门时,天上飘着秋雨,天气愈发的凉,傅缘悲见?府中下人忙碌,似是又在准备什么告祭。

来到魏夫人房中,边同魏夫人一道用早饭,边对魏夫人道:“夫人,出来已?有半个月,天气愈凉,我怕师父身子?不适。”

魏夫人闻言,便知瞒不住了,拖了半个月,想来差不多了。

魏夫人强撑了十几?日的神色,终于在此刻松懈,她眼眶微红,放下手中筷子?,对傅缘悲道:“你是医者,你师父的身子?到底如何,想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刚回来时,她本以?为家人终于能够团聚,还想着尽快帮他们两?个主持婚事。

他们回来的第二晚,她夜里便去?儿子?房里找过他。她方才得知儿子?的身体情?况。作为母亲,心如何不痛?

傅缘悲唇微抿,只对魏夫人道:“正因如此,所以?我不能离开他太?久。”

魏夫人强忍着泪水,对傅缘悲道:“这次来秀州,便是他叫我带你出来的。”

傅缘悲似是意识到什么,心蓦然一沉,抬头看向魏夫人,目光紧紧锁在她的面上。

魏夫人接着道:“当今根本不愿收复失地,怀章请战无疑是同当今作对。我们离开之时,他已?被贬官。”

傅缘悲心愈发的凉,蓦然起身:“贬去?何处?”

魏夫人却不欲多言,看向傅缘悲,对她道:“你是他心里极要紧的人,此番带你来秀州,便是叫我收你为义女,名入魏家。阿瑾,待今日告祖,你便是我们魏家的女儿,我们母女相互为伴,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可好??”

傅缘悲哪里还能听得进去?魏夫人的话,她眼眶已?红,两?步上前跪在魏夫人面前,紧握住她的手,继续追问道:“他去?了何处?”

魏夫人依旧不答,只道:“你师父的身子?,你心里明白?,怕是根本撑不到辖地。”

“夫人,他究竟被贬去?何处?”

傅缘悲只问一个问题,魏夫人何其?痛心,刚刚团圆便要面临永别,可她不能连儿子?最?后的愿望都做不到。

魏夫人紧捏着傅缘悲的手,强忍哽咽劝慰道:“你师父一直觉得对你多有亏欠,他不愿你再跟着他颠沛流离,不愿你再吃苦。他已?将魏家半数家产填做你的妆奁,你便遂他心愿,寻一良人好?好?生活。你且安心,即便你师父不在,魏家也会是你的娘家,断不会让你将你欺负了去?。”

傅缘悲已?是泪落如雨,她连连摇头,几?下拔下自己头上的首饰,尽皆塞回魏夫人手中,对她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夫人,求你告诉我他到底去?了何处?”

见?她如此执着,魏夫人狠心推开她的手,对她道:“这是怀章最?后的心愿,我已?承诺他必会做到,你莫再问。”

说罢,魏夫人转身回房。

傅缘悲追到院中,却被魏夫人拒之门外。她拍打魏夫人卧室的门,哭求道:“夫人,夫人我不做魏家的女儿,求你告诉我他去?了何处?夫人!夫人!”

整整一日一夜,傅缘悲在凉寒的秋雨中,在魏夫人门外哭求。她从未这般绝望过,她怕魏夫人不告诉她师父的去?处,更怕自己去?得太?晚。

直至天明,魏夫人的房门再次打开,傅缘悲双腿已?跪得发僵,她忙几?步冲上前去?,再次拉住魏夫人的手臂:“夫人!”

魏夫人心间情?绪复杂至极,她望着傅缘悲的乞求的眼,终是不忍,对她道:“浔州。”

傅缘悲只听见?自己那颗心落地的声音,她连忙起身,道一声多谢夫人,便匆忙朝后院马厩跑去?。

魏夫人即刻解下身上钱袋子?,叫身边小?厮追上:“快去?给她。”

傅缘悲纵马出城,回到临安,傅缘悲寻人问清前往浔州的路线,便一路追了出去?。

傅缘悲不放过一个驿站,每路过一个,便去?询问。师父身子?不好?,脚程慢,想来走不远,她骑马追,应该很快能追上。

这几?日,她一路兼程,只有实?在累得不行时,她才会找地方休息。

终于在第七日,在信州的驿站外,傅缘悲见?到了魏家的小?厮,他神色凄凄,低头匆匆往外走去?。

傅缘悲连忙下马,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魏家小?厮的手臂,急急问道:“师父呢?”

小?厮一愣:“傅姑娘?”

“师父呢?”

小?厮回头带路:“主子?在后院的房中,我正要去?请大夫,姑娘来了可太?好?了。”

小?厮将傅缘悲带至驿站后院单独的一间房外,随后推开了门,带着她来到塌边,对她道:“两?日前主子?便不大好?,昨日晚上便开始昏迷不醒。”

傅缘悲目光落定在榻上的魏怀章面上,他脸色愈发的差,双唇几?乎毫无血色。师父之前的脉象,至少?还能撑一年时间,现?在怎会?

傅缘悲连忙伸手搭脉,这一搭脉,傅缘悲心一沉。他此番不止是旧疾,还有心内郁结,想来同请战失败,再次被贬有关。

傅缘悲忙写下一个方子?,叫魏家小?厮去?抓药,自己则搬过小?凳子?,坐在了魏怀章的塌边,拉过他的手,紧紧合在掌心中。

她看着魏怀章的侧脸,轻声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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