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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怕是要说的明白清楚,她不知道得知真相后谢尧臣会如何对待她,但只要今晚钟年没有她的消息,就会带人离开她的宅子,阻止他夺嫡的计划,还是会继续下去。

只是她没想到,他的人这般厉害,这么快就有所察觉,但舅舅送来的人也不差,只要他反查不到,关键时刻,就还是可以出手阻止他的行动。

宋寻月暗自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是端顺王的人吗?”

谢尧臣遮在袖下的手,拇指紧紧按着食指骨节,用力揉搓。他看着宋寻月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刺痛,对她道:“若是端顺王的人,顾希文现在怕是已经横尸荒野。寻月……”

宋寻月抬头看向他,静候他后面的话。

谢尧臣伸手,捧住她的双肩,讪讪笑笑,随后低头拧眉,半晌后,他方才再次抬眼看她,对她道:“不是我有心疑你,而是我的暗卫,很难有暴露的可能,而这三个人的线索,我只跟你说过。”

谢尧臣接着道:“你舅舅给了你一批人,都是东南战场上下来的人,他们有叫我的暗卫反追不到的能耐……”

宋寻月的神色愈发平静,丝毫没有被他怀疑后的怒意,但这却叫谢尧臣的心愈沉,他的揣测已得证实,但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再次问道:“寻月,暗查他们的人,是不是你?”

宋寻月看着他的眼睛,轻吁一口气,低眉道:“是我。”

谢尧臣一愣:“你……”

谢尧臣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凝视她片刻,随后自嘲一笑,蹙眉不解道:“我连暗卫这么大的事,都不曾瞒你,全都告诉了你,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所以她那晚主动,甚至愿意用以口舌,仅仅只是为了跟他套话?他不信!

可即便不愿相信,他脑海中还是出现前世的画面,端顺王一事是他的死劫,宋瑶月便是为了攀龙附凤,方才去对端顺王下手。

重来一回,宋寻月同样沾染端顺王之事,只是比宋瑶月更聪明,更隐蔽。且她前世的夫君就是那一步登天的顾希文,而他……

谢尧臣眼底的刺痛愈发浓郁,眉宇无有片刻舒展,问道:“其实你心底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夫君更上进,权势更大些,而不是像我这般,对吗?”

宋寻月诧异看向他,忙道:“我没有!”

谢尧臣见她神色急切认真,心间一阵揪痛,再次问道:“那你为何……”

宋寻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因为我要阻止你夺嫡!”

左右她即便被软禁,即便被赶出王府,钟年他们的行动还是会继续进行,能阻止到哪一步,全看造化,做总比不做好,好过眼睁睁的再看着他像前世一样被幽禁王府,想来下场绝不会好!

这瞬息的功夫,谢尧臣心底生出无数的念头,想到她会可能说希望地位更高些,也想到她会说希望更受人尊重些,也想到她或许会说希望自己能帮他一些……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从宋寻月嘴里说出来的话,会是“我要阻止你夺嫡”。

谢尧臣一下愣住,反应了好半晌,在心间把这句话中的几个字,反复拆开组合,仔细想了好几遍,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唇边忽地出现藏不住的笑意,侧耳俯身,再次确认道:“你要……阻止我干什么?”

宋寻月低眉,再次对他道:“阻止你夺嫡。”

谢尧臣悬了一晚上的心,彻底落地,心间仿佛住了只刚会飞的小雀,在他心上不断起飞跳跃,他尽力压住心间的欣喜,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夺嫡?”

宋寻月抬眼看向他,说出除了重生一事,自己的所有猜想,对他道:“我曾以为你是个不着调的纨绔,可我后来了解了你,你并非如外界传闻的那般。我又见你安排了那么暗卫,宫里、太医院,你都有自己的势力,这京里大部分的事,你都能轻而易举的掌握动向,你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夺嫡是什么?”

当然,她最确定他会夺嫡,还是因为前世!毕竟前世,他确确实实是做了!

从嫁给他的那天,她就在担心他未来会夺嫡的这件事!

宋寻月已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她不知阻止干涉他的后果是什么,但无论如何,此事之后,他们的感情,怕是很难再回到今日之前。

宋寻月抬手拨开他抓着自己双肩的手,侧身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桌上烛火,接着对他道:“现在你知道也阻止不了我,钟年他们会继续将计划进行下去,你要么放弃,要么在夺嫡前,先找出并解决我的人。”

谢尧臣在她身后失笑,无奈问道:“你想阻止我夺嫡,为什么不跟我说?”

宋寻月低眉道:“我如何与皇位相较?”是她开口,他就会放弃的吗?她多大能耐,和皇位比?

宋寻月重叹一声,自抿唇笑笑,对他道:“王爷,这些时日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皇位虽好,但我更希望你还能像现在一样,平安无忧的活着。”

这话什么意思?谢尧臣在她身后侧头,试着去看她的神色。怎么这话听起来,是做好和他分开的准备了?

哦……谢尧臣了然,怕是以为,自己阻止他夺嫡的事被他知晓后,他会恼羞成怒,会断了彼此间的夫妻情分。

谢尧臣望着她的背影,唇边笑意愈发的深,眼眶微有些泛红。他的王妃,一心为了他好,甚至不惜堵上他们之间的感情,放弃如今在他身边得到的一切,也希望他平安无忧的活着。

宋寻月忽听身后谢尧臣的脚步声靠近,下一瞬,她整个人便陷进了他身上熟悉的灼热中,被他从身后揽进了怀里。

宋寻月一愣,鼻子立时泛酸,他不怪她?

谢尧臣侧脸紧紧贴上她的脸颊,这才对她道:“我从来没有夺嫡之心。从来没有……暗卫也好,经营的势力也罢,我只是为了我和母妃能好好活着。”

“你……”宋寻月愣住,万分诧异道:“你从来没有夺嫡之心?”

那前世是怎么回事?没有夺嫡之心前世为什么要给端顺王下毒?而且还那么蠢,下毒买通人家外祖母!

若他没有夺嫡之心,若他没有的话……宋寻月脑中忽地一亮,一直以来抓不住的那个点,在此刻骤然清晰起来!

他有暗卫,能悄无声息的联系到被软禁在端顺王府的顾希文,何至于会蠢到去买通人家的外祖母下毒?再看看现在顾希文的下场,宋寻月不禁蹙眉,前世,八成是宋瑶月干的。没跑了!她心高气傲,定是不喜谢尧臣,于是便如这次帮顾希文献书一样,自作主张的想帮谢尧臣夺嫡。

不仅这连日来忐忑,自嫁给谢尧臣以来的所有担心,都在此刻尽皆化作乌有……

宋寻月攀着谢尧臣的手臂转身,眼里满是欣喜之色,许是这几日心间过得太过煎熬,已是忍不住眼底泪意,语气中都蒙上哭腔:“你当真没有夺嫡之心?”

谢尧臣看着她摇头,神色间是十二分的认真:“没有!我母妃不受宠,母家无势力,也不得父皇看重,凭什么夺嫡?我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其余手段,均不过自保罢了。”

宋寻月泪水就快夺眶而出,仍旧忍着道:“你发誓!”

谢尧臣抬手,认真道:“我发誓!”

所以她自嫁给他后关于夺嫡的全部担忧,都是多余的吗?宋寻月凝望他片刻,踮起脚紧紧搂住他的脖颈,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